回到教室,他们发现座位也换地方了。他们的桌椅被单独拎出来,放在教室最后排的两角。他们被和人民群众划清界限了。
这倒也无所谓,小北还翘起了两条椅子腿,后背靠在墙上,好像坐着一只摇椅。上了课,他便开始看一本名为《淫侠闯天关》的地下出版物。没一会儿,他就勃起了,裤子上支起了一个小帐篷。于是他把语文书和数学书放到了帐篷上面,挺一挺,书动了两动。然后他又依次把物理书、化学书和生物书也放了上去,最后把牛津英汉双解词典都放了上去,可还是没有彻底压垮小帐篷。
小北向后仰着,叫陈星,让他看看自己的壮举:“我顶了这么多!”
还没说完,“咵嚓”一声,椅子向后翻过去了。小北躺在了书堆里,帐篷却依然翘着。全班同学都回过头来,愕然地看着他。
而陈星没去看小北,却在找张红旗。张红旗作了个倍感无聊的表情,第一个转回头,继续听课。陈星便又趴在了桌上。
看来对于派出所之夜的事情,张红旗根本就不再想谈起。她是学习委员,陈星、小北是痞子学生,他们本就是同一个教室里的陌路人。这种关系是无可改变的。
但陈星却对小北说:“我们起码应该找她问一问,问问她弟弟怎么样了。”
小北说:“你怎么不去?”
陈星说:“你去我去都一样。”
于是小北就来到张红旗的座位,拍拍桌子。张红旗正在整理课本,抬起头来说:“干嘛?”
小北说:“陈星让我问问你弟弟怎么样了。”
张红旗的脖子僵了一下,但没回头看陈星。她倒是瞥了瞥旁边的两个女同学。大家听说她和那事儿还有瓜葛,未免竖起耳朵。
张红旗梗了梗脖子说:“关你们什么事?”
第二天,陈星居然又对小北说:“你再去问问,也许她昨天心情不太好呢。”
小北只好又过去,问同样的问题。张红旗还是说:“没你们的事吧?”
第三天,陈星再次让小北去问,小北也烦了。他把陈星扯到了张红旗面前:“你再跟他说说,你弟今天怎么样了?”
张红旗终于对他们叫了起来:“打傻了,行了吧!”
这下,前后左右的同学全扭过了头,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三个人。张红旗涨红了脸,很大声地规整书本。陈星和小北倒过意不去了,只好用痞子的办法给她解困。他们指着那些家伙的脸说:“看你妈什么看?”
陈星对小北解释道,他们在派出所欠了张红旗一个人情,应该报答人家。就算她张红旗没什么需要报答的,也应该主动示好,表示友善。
他说:“我们不是应该讲义气吗?张红旗对我们可是很义气的。”
在陈星和小北的价值观里,“当流氓”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他们甚至经常用“流氓”来自我标榜。但流氓也有流氓的原则,他们要做的是高尚的流氓,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流氓。本着这个原则,他们应该对张红旗知恩图报,就像鸡鸣狗盗之徒对孟尝君一样。
小北被这个理由说服了,他们开始为张红旗做力所能及的事。第一件事是收作业。班上有几个后进学生晚上不做作业,早上到校后就要抄好学生的,有的时候第一节课都开始了,那些家伙还没抄完,这就会连累学习委员张红旗被老师批评。但从某一天开始,这个症结就被理顺了。陈星和小北把几个后进生的作业本强行收缴了上来,放在了张红旗的课桌上。如果有人反抗,陈星就给他一个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