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旗的父亲半晌不语,大概还在看材料。看完了,他说:“是老师帮助我们教育孩子。”但他随后又表示:“不是我偏袒张红旗,但就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不会像有些人猜测的那样。她不可能对陈星和小北——那样的孩子——有好感的。您平常见到他们有过来往吗?几乎连话也不说,就更别提教唆他们去打人了。”
“有些人”这个说法触怒了老师。老师的语调尖锐了起来:“我希望您不要被表现蒙骗,十七八岁的孩子,心思已经很不简单了。没有当面来往,不证明没有背地来往,而且只在背地来往更可怕。再说,上次把陈星和小北从派出所接出来的不也是她吗?而且张红旗是那样——坐着陈星的车——去考场的,她自己不也承认了吗?”
谈到这里,就有些僵了。也可能是张红旗的父亲理屈词穷了。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老师先缓和下来,她说:“当然,千错万错,学生的问题总是老师的失误。我们还是应该以教育好孩子为第一原则,就算我们——有些人——的看法是错的,那更需要您做家长的帮忙,把事情彻彻底底地弄清楚。”
她最后强调:“被打的孩子已经进了医院,被怀疑打人的孩子已经进了派出所。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情,可以说,是我们学校少有的恶性事件。”
张红旗本以为父亲出来,会长叹一口气,露出中年人的苍老。每次弟弟惹祸,她父亲都是这样。但父亲的表情却很平淡,就像正在处理装修、汽车保养,或者其它一些麻烦事。他对张红旗说:“我还没有吃饭呢,你想不想去吃眉州菜?”
在学校斜对面的眉州菜馆里,父女俩人吃了几个小菜,蒸了一条左口鱼,饭后又泡了一壶普洱。对于今天的事情,父亲只在喝茶的时候问了一句:“你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吗?”
张红旗说:“如果不能保证,我会写下来然后再签名吗?”
父亲点点头说:“那就好。只不过你还要明白,你保证的事情,别人不一定也相信。这时候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自己做得更好。”
张红旗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她父亲就不再多说了。
然而这天晚上十点多钟了,张红旗却非要出门。原因是她给一个女同学打了个电话。一天没有上课,她想问问课上讲什么了。而那个女同学顺口说了一句:“听说陈星和小北现在还在派出所呢!”
张红旗坐不住了,她有点责备自己。被老师谈了一天的话,她也相信了那个推测:是陈星和小北暗中保护她,看到她被人暗算,就出手相助。他们先惩治了“浪费宽度”,然后像英雄一样出现,把她送进考场。她没有在交代材料上这么写,是因为她认为:推测总是推测,不能成为证据。当然,还有一点说不出来的原因。现在,张红旗既对陈星他们满腔抱怨,但又真切地觉得过意不去。
虽然痞子学生和派出所的关系,就像鱼儿离不开水,可是人家两次被揪进派出所,分明都是因为自己啊!
于是她横了横心,穿上大衣,戴上围脖,走出卧室说了声:“我出去了。”正往外走,母亲拦住了她,有点紧张地说:“你要去哪儿?”
张红旗说:“哪儿也不去,就是出去走走。”
母亲说:“为什么要出去走?现在很冷的。如果你要走,可以用你爸爸的跑步机走。”
张红旗有些不耐烦了:“我心里不舒服,想去外面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