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浪漫的牺牲

值得 作者:郑秀文


我并不能确定一人是否会有一个梦想。我曾直接问过很多人你们的梦想是什么?只有小部分人可以直接给我答案。有的干脆答没有。

梦想,是廉价的。为什么不设梦想。有时想想也是乐的。但我们必须清晰一点,就是梦想起初是廉价的(因为我们只是虚无地空想一下),但当一个人要为梦想而付诸行动,梦想就会扣上代价。为了梦想,我们必须有所付出。但为了梦想而付出,往往是高贵的,可爱的,甚至可敬的。

最近认识了一对夫妻,为了圆多年的梦想,跑到偏远山区工作接近两年。在山区为人民服务早已是丈夫年轻时的梦想,但因为孩子尚小,家庭负担亦大,尤其一家老小全赖丈夫的生计,丈夫断不可贸然为追逐梦想而放下家庭。但丈夫一直没忘记这心头的梦,他说是有生之年一定会圆梦。(在山区为人民服务,尤其教学。)生命兜兜转转,营营役役,他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实践梦想。就在五十二岁那一年,他决定行动(孩子亦也长大),撒手放下香港的“一切”,拖着一件毕生最心爱的行李:他太太,两个人就这样向梦想出发。

丈夫若在香港继续他的事业,绝对会拥有更多金钱和权力,但这一切都不是他所拜慕和热爱的。世界上并没有太多真正清廉的人,认识了这个朋友,我仿佛看到金币世界原来还有简单美丽。太太深爱丈夫,太太决意跟随丈夫,为了丈夫的毕生梦想,太太成为不二的追随者,为了圆丈夫的山区梦,太太一切从头开始。一切像初生婴儿般慢慢适应、建立和学习。

我亲眼目睹他们为了追寻梦想,有不少的牺牲和付出,包括离开了女儿。不过,我也非常同意丈夫所说:“孩子必须要学习成长,放手是必然的。”是的。父母只能教导女儿学习飞翔,但绝不可能变成女儿的翅膀,代女儿们飞翔。生命从来都是独立个体。而作为父亲,他早已履行了作为父亲的责任,到了这刻,他要为自己的梦想而高飞,我认为是一件美事。

太太和我成了好朋友,我内心非常佩服这个女人,她完全把“爱”和“顺服”(Bible内说:妻子要顺服丈夫)透彻地身体力行活现了出来。她说:“由于我们在乡间的生活极简单,生命多了很多quality time,例如二人在山区手拖手散步,在田间看星,我现在是切切实实地在体现两个人互相扶持,陪着您走的真义。”啊!多感动。太太这两年里不断努力学习融入乡间生活,哪怕是买顿饭菜、洗毛巾也需要重新学起,过程难免有牺牲和困难。离乡别井,乡间人民的思想和城市人有着颇大的藩篱,她努力学习明白当地的一切。乡间的娱乐几近零,她必须努力学习跟安静独处。这一切,她都做到了。更清楚点,为了爱,她做到了。这给旁人(包括我)起了很大的鼓舞;原来爱是可以成就很大的功课。

太太说:“丈夫个性很浪漫,在追寻梦想里,一切困难都可以浪漫化。”

是的。追寻梦想有时是一条浪漫的不归路,在圆梦过程里,我们会遭遇到未能想象的困难和难以预测的牺牲,但我们必须把梦想“放到最大,放到最前”,将一切旁人看来难以克服的难处,变成一种享受和必然过程。这种思维,必须怀抱着一定的浪漫色调。就好像一个背上背包四处游历的人,我们会看到浪人无比浪漫的背影,但从背上背包游历的一刻,那“浪人”在游历过程会遭遇大大小小的现实困难,但这绝不阻隔浪人“继续经历”的心,因为“浪人”清楚知道在追寻梦想的一刻开始,就必然是“一场惊涛骇浪”。但为了心头那个热暖的梦想,一切牺牲都是个浪漫的值得。

当你有了梦想,最要抚心自问的是:“你肯为梦想牺牲到哪个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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