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阿摩司的手腕和手背都开始酸痛,但他生怕老师担心,仍然坚持弹下去,这时,老师正在写一些他自己的东西,忘记了阿摩司的存在;终于,老师让他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然后又给他布置了一个新的练习。阿摩司想用自己的方式弹琴,就像周日弥撒后,在他家的镇子上弹奏管风琴那样。但他显然不能这样做,于是,他顺从地遵循着老师的指示练习下去。
虽然并不很想学习,但当他第一次成功地弹完一首由拜厄 弹奏法改编的练习曲时,阿摩司还是非常激动的。他弹了十几遍,幻想着能弹给爸爸妈妈听,或许还能弹给他的朋友们听,他们可能从来都没有近距离地见过一架钢琴呢。
有天早晨,加姆普里尼小姐给了孩子们一个惊喜。十点钟的课间休息后,她从一只盒子中拿出了很多竖笛,给孩子们每人发了一个。她教他们如何组装,并展示了正确的手位,并且建议由卡尔里尼老师来帮助学习钢琴的孩子们。她希望每个人都能够演奏些东西,不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而是真正出于对乐器的热爱。
几天后,阿摩司已经学会如何用他的笛子吹出几首简单的旋律了,这也证明了他是学校里最喜欢音乐的学生之一。
阿摩司把笛子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晚上躺下后,就把它拿出来仔细地观察,差点没把它拆个底朝天。那个乐器仿佛拥有神奇的魔力,莫名地吸引着他。
在安静的寝室中,他不能吹出任何声响,但他仍按住笛孔,模拟着演奏,直到不得不把它从自己那莫耳甫斯 之手(奶奶和姑妈总这么说)中拿开,放回去。
入睡前,阿摩司习惯手中拿着或摸摸他特别喜欢的东西。他很喜欢这样,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这能帮他驱散对远方家乡的思念。
那段时间,阿摩司变得越来越难以入睡,在安静的寝室中,他听到许多难以辨认的低语声,也许有人互相倾诉着秘密,或是讲故事、各自的经历和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他还能听到蒙在被子下低沉的笑声。有时,值班助理也会怀疑地悄悄走进来,训斥说话的人,于是寝室便暂时陷入绝对的安静之中。
正是在一次那样的夜谈中,阿摩司从他的邻床,一个比他稍大一点、名叫埃托雷的男孩那里,知道了小孩子既不是鹳带来的 ,也不是藏在卷心菜下,更不像有些人听说的那样,自己从妈妈肚子里蹦出来的。
敏锐的直觉令加姆普里尼小姐开始有些担心,她怕不当的教育会把无知的孩子们扰得心神不宁,所以决定在班里开设真正的性教育课。她从第六戒 (译注,请补充完整,我查了一下第六戒好象是不可以杀人,第7戒才是不可奸淫,不知道对不对?)讲起,把话题扩展到纯粹的科学领域:在简要地说明关系后,她解释了两个最幸运的精子和卵子的结合、胚胎的构成、染色体,以及它们之间可能出现的无尽的组合,她还描绘了胎儿成长直到出生的过程……这些都引起了学生们不可思议的热情和兴趣。几天后,她认为自己已经履行了一名基督教教师的义务,并且扫清了校园中下流的传言,便决定将这个话题搁置起来。
阿摩司可真是大有收获,这足以令爸爸妈妈大吃一惊,让他们知道他已经学会了许多这方面的知识了。平时爸爸妈妈一说起这个话题,总是躲躲闪闪含糊其辞,甚至要故意岔开话题。而现在,他全知道了,他和他们知道的一样多,所以,他们也该把他当成一个男人了,对他说话也要像对一个男人说话一样。另一方面,他总想要显得比自己的实际年龄大,做成年人的事情,听成年人的谈话,总是被当成孩子一样,几乎使他产生了一种自卑心理,他可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不是一个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