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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运备战录(13)

五环旗下的中国 作者:孙晶岩


胖乎乎的刘磊磊今年23岁,山东即墨人,身高米,2001年时他的体重是97公斤,这个体重刚好和一些外国女柔道运动员的体重相仿,徐立功把他选来当第四拨的陪练。开始他不摸门道,傻乎乎地问道:“教练,我咋陪啊?”

教练说:“你好好看看徐立功的动作就明白了。”

刘磊磊从一无所知陪起,双方打实战,男运动员个头比女运动员高一块,开始他盲目轻敌,连自我保护都不会,被女柔运动员摔得遍体鳞伤。后来,在教练的调教下,他琢磨出了门道,当陪练讲究度,既不能让对手轻而易举摔倒自己,又不能让对方受伤,谈何容易?在世界大赛中凡是有好成绩的运动员大多个性都强,她们累了不敢跟教练发火,有时就拿陪练撒气。尤其是大赛前夕,运动员心理压力大,运动量大,再加上女人的生理特点,发火是难免的。每当遇到这种情况,男陪练必须忍着。刘磊磊是家里的独生子,爹娘的心肝宝贝,但被摔得浑身是伤他也不敢跟爹娘提一个字,每次给家里打电话都是报喜不报忧。

国家队伙食好,刘磊磊的体重增加到144公斤,他老实憨厚,块头又大,是女柔运动员求之不得的好陪练。他陪过刘霞,刘霞拿他做投入,练习力量,最近,在德国汉堡举行的2008年柔道世界杯比赛中,刘霞以五连胜的成绩夺得女子柔道78-公斤级冠军。

2003年,刘磊磊给佟文当陪练,佟文是78+公斤级选手,特别喜欢和大块头的运动员较量。在刘磊磊的配合下,佟文获得了2003年釜山亚运会78-公斤级女子柔道冠军。

后来,领导又让他给江苏姑娘刘欢缘当陪练。刘欢缘身高米,78+公斤级。刘欢缘的对手都是大块头的外国女柔道运动员,刘磊磊的身躯和她们相仿,摔起来有很强的针对性。在刘磊磊的帮助下,刘欢缘荣获2007年世界大学生运动会78+公斤级女子柔道冠军。刘磊磊的手下出了一个又一个世界冠军,可他的腰椎却被摔裂了。刘磊磊不仅给她们尽心尽力当陪练,还向北医三院的医生学会了一手按摩绝活儿,每天晚上8点钟,他准时给女柔运动员做按摩。他的手很大,手掌的大鱼际肌肉很厚,按摩起来很舒服。

刘磊磊曾经骑自行车从奥体中心跑到天安门广场,看了一眼梦寐以求的天安门。他想逛逛故宫,问人家进故宫要不要钱?人家说门票要100元。他是个孝顺孩子,心疼钱,100元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爹娘买好多斤大米哩!所以,刘磊磊至今连故宫都没有进去过。

第四拨陪练里还有一个人叫胡李宁,今年24岁,山东平度人,他也是被徐立功从青岛柔道队挑来的。胡李宁长得眉清目秀,刚到国家柔道队时,他好生纳闷:怎么女人还有这么高、这么胖的,我陪谁啊?

他的体重与刘霞差不多,一直陪刘霞练。刘霞的对手是巴西、古巴女柔队员,胡李宁就模仿她们的动作与刘霞摔。胡李宁从小就喜欢唱《我爱北京天安门》,特别向往看一眼天安门,由于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陪练事业上,来北京好几年了,至今连天安门都没有去过。当陪练把他的膝盖摔伤了,阴天下雨就疼。每个女柔道运动员都有好几个陪练,谁能说刘霞的冠军奖牌上没有胡李宁的汗水呢?

胡李宁也是家里的独生子,在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到了国家队,他不仅在赛场上是猛虎,赛场外还要当保姆,他的任务是煲汤。煲汤与养生息息相关,国家队运动员每天晚上要喝有营养的汤。从2004年起,胡李宁每天都要跑市场,买回新鲜的鸡鸭排骨,自己屠宰自己煲汤。开始,他不会煲汤,经常把锅烧糊了,后来,他苦练烹饪技术,现在煲得一手好汤。除了陪练、煲汤,还要当搬运工,有时候半夜三更来货,男陪练们二话不说就要起床搬装备。国家柔道队160个人的装备,运动服、柔道服、运动鞋,男式的、女式的,不能有丝毫差错。

“非典”最严重的时候,女柔道运动员不敢上街,胡春雨、刘磊磊、胡李宁等小伙子就上街帮她们买东西。有些女人用的东西他们都不好意思开口,只得把要采购的东西写在纸条上,红着脸把纸条递给售货员,让人家帮着拿货。陪练的辛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满眼辛酸泪,谁解其中味?

这些小伙子非常憨厚,女柔道队员们拿他们当出气筒,他们要忍着;训练时把他们摔疼了,他们要忍着。他们受了那么多皮肉之苦,受了那么多委屈,女柔道队员出国比赛,回来给他们带盒巧克力、带个埃菲尔铁塔的小礼物、小钥匙链,他们就知足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女柔道运动员深知男陪练的不易,拿了冠军后,都会热情地请陪练们吃饭,送给他们礼物。

陪练是中国体育举国体制的副产品,是中国女子运动员夺取世界冠军金牌的保证。徐立功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团队,一种精神。在国家柔道队训练场上,我亲眼看到国家体育总局举摔柔中心柔道部部长熊凤山给女运动员当陪练。熊凤山是第六届全运会男子柔道冠军,他曾经给高凤莲这个女子柔道冠军当过陪练,至今还在为他人做嫁衣。听到男陪练们被摔得“砰砰”响的声音,我的眼眶涌满了泪水。我深知他们不是摔不过女队员,而是手下留情,这个度的掌握就决定了他们人人身上都伤痕累累。

孙福明、袁华、唐琳、冷春慧、刘霞、佟文、刘欢缘拿到了世界冠军的奖牌,每一个世界冠军都是金字塔的顶尖,可我更看重金字塔的底座,这底座里有熊凤山、陈亮、徐立功、胡春雨、刘磊磊、胡李宁……有国家柔道队几代的陪练员,是他们用自己的肩膀驮起了巍峨的金字塔,国家柔道队是如此,国家乒乓球队也是如此……

柔道运动对人的精神是一种修养,对人的意志是一种锻炼。中国女子柔道运动员在世界大公斤级别上能够取得优异成绩,跟男陪练的付出有很大关系,陪练是令人尊敬的无名英雄,是走在世界冠军前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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