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2006年正月初二,听说笔者要了解留守孩子的问题,一位从广州打工回家过年的王家媳妇抹着眼泪告诉笔者:“我和老公出门时儿子才五岁,出去后的九年里,我们在外面受尽了冷眼,做着城市里最苦最累的活,吃舍不得吃,穿舍不得穿,为的就是小孩子今后能够有个出息。可现在倒好,前年回来时,孩子早就辍学了,天天在社会上鬼混,进网吧、上迪厅,整日只知道和乱七八糟的朋友吃喝玩乐。孩子不听话,去年我们就花钱把孩子送进一所全封闭制管理学校,可才开学两周,孩子就被学校开除。想和孩子好好谈谈,他根本就不听。现在我一说到孩子的事就伤心,像有人拿刀剐我心尖上的肉,这么多年拼死拼活地做,我们到底为了什么啊?!”
孩子的生存与教管才是天下打工父母掩藏在心底最深的痛。
社会:灰色污染防不胜防
少年儿童的世界观、人生观还没有形成,这就好像初生的婴儿还没形成良好的免疫系统,本身抗病能力就差。如果完全失去家庭教育这个环节,没有父母良好的教育与管制,就这样完全裸露在社会环境中,孩子像白条条的身子进入了社会这个大染缸,社会不良环境就会像细菌一样对孩子不断侵蚀。
行走在城市与农村之间,笔者感受最深的不仅仅是物质文明已经形成鲜明的对比,还有作为公共环境应有的精神文明建设,城市与农村似乎走入了两个极端。越是走到底层,精神文明秩序越差。而这些精神文明秩序的脏、乱、差,对农村留守孩子的影响不可低估。
在北京,在任何省城,我们随处可以看到那些让孩子流连驻足的公益广告牌、可以供孩子们免费游玩的公益活动区。每到傍晚,下班了的父母便可带着孩子到公园散步,或留在家里辅导孩子做功课,安享天伦之乐。而只要自市往下,随便走到一个县,偌大的县城,你很难找得到一处专供孩子免费游玩、启蒙心智的场所。县乡城镇建设环境,除开成人以娱乐休闲为主要目的的场所外,原有的少年宫是很多年前就没有了,早已取而代之的是名目繁多的各种以盈利为目的的信息中心、房产中心、补习班。
走到乡村,你很容易就会发现,由于壮年的缺席,许多乡村缺乏生机与活力。一个年龄段的断层,使留守的孩子和老人失去依靠,也使整个农村原有的积极健康的精神生活黯然失色,代之而粉墨登场的,大多是被中心城市踢出的灰色精神垃圾与变态、变质的文明。黑网吧、电游、淫秽表演、暧昧的性娱乐广告牌,甚至于庸俗至极的公共影视娱乐等等,倒成了留守孩子家庭之外的精神栖息地。没有父母完整的爱和适时的监管,社会保护机制没有形成,处在心理不成熟期、性格不稳定期的留守孩子,只要走出家门,便很难持守原本纯洁的心灵。一到夜晚,诸多农村留守孩子时间大多花在了电子游戏和网络上,让代管家长伤透脑筋。
我们不难看到,被城市淘汰下来的游戏机,已经越来越多地进入到了农村。
“性与爱哪个先有?”“你做爱能持续多久?”“钞票多,就能经常在床上见……”“这个社会,见处女比抓本?拉登还难……”2006年12月,在笔者前往一县级市调查搭乘的客车上,吊在司机右脑上方的电视兀自热闹极了。一个小时的行程,电视似乎很能吸引车厢内旅客的眼球。电视画面上,是一名“著名”歌星在唱歌,时不时还有电视里观众模样的人站出来拿生殖器、拿性事来提问。而名叫?菖?菖的歌星也挑明最最喜欢这样刁钻古怪、低级庸俗的提问。坐在我身旁和身后的是几个十二三岁模样的男孩。看架势,他们不是第一次听这样的歌,一边听,一边随着音乐打响指,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唱。我问他们问题,他们都懒得回答。邻近一妇女说,这是她们乡几个经常乘车到县城玩耍的、没有父母管教的留守孩子。对这几个孩子小“糙子”似的做派,她说:“看看现在的社会环境,公交车上居然有这样的镜头,哪个小孩子学不坏?!”
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目睹“口水歌”的风采。而知道它叫口水歌,是我调查回来在网上搜索这个“著名”歌星?菖?菖后得知的。请看我们的媒体是怎样追捧“口水歌”的吧——因为以“快餐式”加“绝对通俗”的形式出现,所以“口水歌”赢得了大批青年人的耳朵。“记者在一张名为‘乐坛怪杰?菖?菖绝对现场挑战作词’的唱片里听到了憨厚逗人的歌手用诙谐、机智的歌词,巧妙地回答了现场听众的各式疑难怪问,其风趣程度令人喷饭……引起观众的阵阵喝彩。”“据一些音像店介绍,购买这种口水歌的人每天都有,比二人转的磁带好卖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