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与康德一样的穷孩子巴赫与康德一样憎恨免费工作。
两年后,巴赫鼓起勇气要求大学校长为保罗教堂的礼拜音乐付费。校长一口回绝。忍无可忍的巴赫隔山打牛,直接给大学领导、萨克森国王奥古斯特二世写信。几天后德累斯顿送来国王亲笔同意信。欧洲大学惯例不大卖国王的帐,何况巴赫告黑状。校长就是不给钱!国王又写了两封信,大学才开始付费。
领导最讨厌告黑状,大学校长因此巨烦巴赫。一年多后,萨克森王太后去世,负责葬礼的齐汉佳请巴赫创作葬礼哀乐。在萨克森,王太后的葬礼音乐是个政治问题。因为她拒绝像丈夫与儿子一起皈依天主教,而是始终信仰娘家的新教,甚至为此拒绝与丈夫一起去波兰参加就任波兰国王的加冕仪式。
齐汉佳预付巴赫润笔十五金古盾,却引来大学乐监郭若定强烈抗议。校长令齐汉佳请郭若定作曲,因为他是莱比锡人,又是大学职工,而巴赫两者都不是。齐汉佳坚决反对,甚至威胁说要取消整个葬礼,不过他最后还是屈服了:他给了郭若定十五金古盾,一个音符也没让他写。葬礼最后用的还是巴赫的音乐。
勤奋的巴赫并未接受《约翰受难曲》的教训,1729年耶稣受难节,上任六年的巴赫再次献上他精泡制一年多的巨作《马太受难曲》(Matthaeuspassion)。
新教认为音乐是上帝的声音,路德明文要求“上帝话语与音乐最密切的结合。”他说:“我希望你们为人民写出德国的圣歌,也就是写出神圣的众赞歌,这样,《圣经》就能通过歌曲在人民中间扎根。”
路德的意思很明确:是的,我们确实无法看见上帝。但是,我们可以听见他!
多年后,卡萨斯说:“在巴赫的音乐里,我听到了上帝的存在。”
受难曲(Passion)是新教音乐之牛耳,源于中古天主教格里戈利圣咏(Gregorian Chant),指以《新约·四福音》中耶稣受难故事为题材的乐曲。在耶稣受难日演唱受难曲的传统有一千多年,那时受难福音由主祭咏唱,音击长空,声振教堂。巴佳爱称巴赫写了五部受难曲,现仅存其二,歌词均来自韩格洗,包括据说与人合作的《卢卡斯受难曲》和写于1731年前后的《马库斯受难曲》等。
受难曲包括独唱、重唱及合唱,由管弦乐队伴奏,篇幅长于康塔塔,有鲜明的戏剧结构和情节。它与歌剧的区别在于没有布景、服装和动作,多在音乐会上演出。海顿、门德尔松和舒曼都有受难曲名作。
巴赫的《马太受难曲》源于《新约·马太福音》,包括七十八首单曲,第一部分情节为《马太受难记》第26章第1-56节,讲述犹太大祭司的阴谋和耶稣被捕,第二部分包括第57-75节和27章,讲述耶稣被判死刑、钉上十字架、升天和下葬,其众赞歌旋律来自哈斯勒(Hans Hassler)赞美歌(1608)中的《神圣之首被重创》。鲜为人知的是,这部宗教赞美歌竟源于情歌《甜蜜少女吸引我的心》。
《马太受难曲》中,耶稣在最后的晚餐上告诉门徒“你们中的一个将出卖我”,代表耶稣的宣叙调进入时,在传统的羽管键琴、大提琴和低音提琴之外插入弦乐伴奏,奏出光辉的和弦(bE-bB-bE-bG),耶稣头戴光环的形像呼之欲出。弥撒中最神秘而不可思议的是化体(Transubstantiation),即面包与酒化为耶稣的肉与血的那一瞬间,这段音乐的绝对停顿“长得足以让我们听到‘静’本身”。
无独有偶,德国物理学大师普朗克声称尘世最高的善是“获得内心灵魂坚定持久的宁静”,爱因斯坦自承研究动机是“静观默想神秘和谐的宇宙,并在此过程中找到内心的自由、安稳和宁静。”
托马斯教堂建筑结构特殊,有两台管风琴、两个唱诗班站台和两排长椅,巴赫于是让两台管风琴、两支唱诗班和两支管弦乐队交互奏唱,相互应答,时而齐唱合奏,其场面之宏大、音乐之壮丽空前绝后,创造了当时绝无仅有的立体声效果,其共鸣效果之惊人,据说让墙上的白灰都纷纷龟裂!
从未有第二部基督教音乐作品在全世界赢得如此普遍的爱戴,其中“当我即将离去”这段众赞歌让无数苦难中人听见了上帝的降临。《马太受难曲》被称为“最伟大的受难曲”和“登峰造极之作”。以“上帝死了!”一声断喝彻底动摇基督教道德根基的尼采在1860年如此评价:“这周我听了三遍《马太受难曲》,每一次都充满同样无与伦比的惊叹。那些荒废了基督教义的人,真能在这里听到他们的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