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乱,人家留的就是一个平头。
当年我看了《中南海保镖》,对杰哥的发型羡慕不已,也把自己搞了个平头,穿了套西装,还把自己搞得不许笑。
很快就有人好奇地问我,头上那几个白点是怎么回事儿。原来是小时候打架破了相,受伤的地方再也长不出头发来,于是像个癞痢头阿三。
这么说,显得俺的打架生涯多么牛逼,伤疤就像勋章一样闪亮。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我在步入四年级后,被一个男生欺负了。欺负的原因有二,一是这小子人高马大,俺实在不敢跟他过招;二是我把人家一本小人书《渔岛怒潮》中的一页给撕坏了,赔本新的他都不干,非要原来那样的,俺实在赔不起。
欺负的表现形式有二,一是我的作业做完后得先给他,让他抄一遍。幸亏这小子不聪明,想不出让我替他写作业这种办法;二是中午的长篇快板书《西游记》这小子听不明白,每天都得逼着俺再给他讲一遍,把他逗得嘿嘿傻乐为止。
镜头又转向“鹅与鸭”酒吧,我对美女说,其实一个男人被人欺负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你看我讲的故事吸引得你连咖啡都顾不上喝,就是因为通过给那小子讲《西游记》,磨练出了俺高超的叙事技巧。
这种压榨一直持续到初中时,我考上了一个重点中学,他歇了菜,再见到我,已是一脸羡慕的表情。
如果按照一个大快人心的说法、一种阴暗的复仇心理,结局应该是这样的:等俺考上大学,以后又成了一个上等人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被我逼得找地缝就钻了。
其实也不是这么回事儿。我上大学时他在北京当兵,来学校找我。一路公共汽车坐下来,一口外地口音被北京人好一个欺负,我没有一点痛快的感觉,反倒觉得就跟欺负了自己个儿一样。复员后他做起了小买卖,从豆腐丝到炸油条无所不卖,我父母从他那里占到的便宜比俺这里都多。如今他有了大胖儿子,一见到还没挂上果的我,就是一阵不怀好意的嘲弄。
总而言之,上帝是公平的,每个人得到的屈辱与荣耀、得意与失意,大抵相当。
毫无疑问,我是一个持不同政见者,用马尔克斯和门多萨在《番石榴飘香》中对话时用的那个字眼,就是,社会的抗体。
我对政府的最大不满就是,实行计划生育政策,让人没有兄弟姐妹。
别用什么大道理来反驳我,俺就是看不得这个。一个人,如果不能享受到兄弟姐妹间的感情,是人生非常非常大的一种缺憾。
好在我的父母及时做人,在政策推行之前让我拥有了两个弟弟。
有两个弟弟的最大好处是,我被熏陶了一身贱脾气。比如小弟弟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基本没有让他为钱发过愁,总能赶在他的口袋空之前把钱及时送到。
另一个好处是,我让弟弟得到了自己没有享受过的东西,比如,有一个哥哥,打架的时候腰杆会硬许多。
谁不希望有个哥哥,保护自己,不必害怕,不必遭人打?
我上学的时候,父母那一辈人全都一窝一窝地生,没有人是独生子,而那些有哥哥的人就成了最让人羡慕的人。哥哥越多,被羡慕指数越高。
我身为长子,从来没有得到过哥哥的保护。
有一次,我与俺们班兔子发生了口角。这小子有两个哥哥在高年级,我并不想惹他,但给逼到那个份儿上,也只能硬着头皮打。
那是一个课间,我们俩被一群人围着,操练起来。一开始打得很文明,你来一拳我还一掌,谁都不愿把对方逼急。特别是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兔子哥哥站到旁边时,心里更是哆嗦,拳头也越来越没有力道,只是盼星星盼月亮一样期待上课铃快响,好结束战事全身而退。
兔子却兔仗人势,出手越来越重,最后与俺摔起跤来。我一边与他在地上翻滚,一边委屈得直想哭。我其实能打过他的,但是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