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岩说:“五年多了。”
“你觉得怎么样?”楚健问。
高岩说:“挺好的,环境治安都好。学区在全美百名之内,小宝在这儿念书,一定能考上哈佛。”
“借您吉言,高老师。”楚健搓着两只手,眼里有了亮光,“送他娘儿俩来美国,就是想叫儿子打小儿学好英文,学好本事,将来好接我的生意。”
高岩收拾着剪草工具,顺便问了一句:“楚老板在国内做什么生意?”
“高老师去过北京吗?”楚健问。
许琴插嘴说:“人家高老师是清华毕业的。”
“那我一说你就明白了。”楚健胡噜两把寸头,不无得意地说,“打从机场高速开始,四九城的主要干线,凡八米以上的大广告牌子,差不多一半儿都是我的。就许琴买这房子,我三元桥一块牌子,半年就挣出来了,要不我怎么说许琴小家子气呢!给我买这小耳朵眼儿房子,是给我省钱还是给我添堵?”
许琴头也不抬地说:“我和小宝住足够了。”
楚健不满地瞄一眼许琴:“说什么呢!把我撂哪儿了?我还一大帮朋友呢。哦,哥们儿来一看,楚健你怎么混的?北京还四百平米一大别墅呢,来美国倒抽抽了?不成不成,这房不能要,你趁早给我卖了!”
许琴说:“我不卖,我就住这儿了!”
楚健说:“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倔,什么事儿都跟我拧巴着。房子这事儿,我说了算。这房非换了不可!”
许琴噘着嘴:“我偏不。你要大的,你自己买去。你爱上哪儿上哪儿!”
楚健火了,吼得满口喷唾沫星子:“怎么着,不想过了是不是?”上前一把拉住小宝,“走,小宝。甭理你妈,爸带你买大房子去!”
“你把孩子放开!”许琴把小宝紧紧揽在身前,不示弱地嚷道,“要走,你自己走。小宝是我的,你休想带走!”
见许琴这么强硬,楚健反倒缓和了,不咸不淡地笑了笑,对高岩说:“让您见笑了,高老师。当您面儿,她就敢发这么大脾气,都是让我惯的。”
高岩听着他们吵架,心中顿时生出对楚健的反感。他本能地反对楚健卖房,而希望许琴继续住下去,便赶紧劝解道:“楚老板,你恐怕是误会了。许琴买的这栋房子,有加盖许可证,能加建二层,总共能得三百五六十平米,那就算是这条街上最大的一户了。”
楚健点点头:“嗯,这还差不多。你怎么没告诉我呀,许琴?”
许琴冷冷地说:“我又不想加建,告诉你干什么?”
楚健用手指点着许琴,对高岩说:“听听,高老师!说话总这么戗着。”
“算了算了,也就是话赶话罢了。”高岩知道换房的打算落空了,索性信口胡侃,“楚老板,你不是做生意的吗?瞧瞧这房的地势!许琴挑这处房子,可真是旺夫旺子呀。”
“哦?”楚健来了精神,“这话怎么说?”
“你瞧,”高岩指指路口,“这房把着一丁字路口。下围棋讲究金边银角,做生意讲究旺角。这房占了这一大角,地势还比旁边高出不少,这就是凤凰立高枝。虽有路从扇面的两条扇骨上擦过,却一点儿没有路冲,反倒是大道通天,财源广进。”高岩拣他最爱听的说着,“你再瞧后边的大山。”
“哪儿呢?”楚健巴掌搭在眉骨上,原地转了一圈儿。
高岩指着为这片绿洲挡住了太平洋雾气和冷风的山脊,又指着和大山遥遥相望的内海,“这大环境也是金不换。依山傍水,这叫卧虎抱青龙。还有你门前这圆弧形的马路,如果是向房子凹进去,那就是弓朝家门,万箭穿心的凶宅;可你家前面的马路恰恰是凸出去的,这就是玉带系蟒袍,官运亨通,鹏程万里。”
楚健已经乐得合不上嘴,指着那一大圆弧形的马路牙子说:“哎,这儿让停车不?能行?那就齐啦!赶明儿我那帮哥们儿来了,奔驰宝马停一溜儿,那是个啥阵势!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