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岩目送顾伯年走出法庭,立即拨打他的电话。
“顾大师兄,你的表演太精彩啦!”
“哦?是高岩。你在法庭吗?”
“不,我在硅谷看网络直播。大师兄,楚健给了你多少钱呀?”
顾伯年不慌不忙:“高岩,我知道你要骂街。可是,你也要为我想一想。楚健是我的老板,他让我作证,我能拒绝吗?你也在公司做事,明白那里的规矩。如果董事长发话了,你能顶得住吗?”
“你别找借口。我高岩就是天王老子下令,也绝不会帮着美国鬼子打自己的同胞!”
“你真是迂腐透顶!”大师兄火了,声色俱厉地教训小师弟,“如今是地球村时代,世界都是平的,你还死抱着这种狭隘观念。法律道德、是非曲直分人种吗?有国界吗?”
“顾伯年,你别又当婊子又立牌坊,我真替你害臊!”
“你发什么疯?高岩,你那位芳邻才是个臭婊子!”
“你等着吧,顾伯年。我一会儿就把你的洋奴嘴脸贴到清华网站上去!”
对方沉默了。高岩气愤地扣死了手机,继续盯着屏幕看。布赖特仍在喋喋不休,侃侃而谈。
“在我的律师生涯中,我经历了许多由于青少年时期遭受强暴,导致以后人格分裂的案例。这些人的一个普遍特征是,厌恶自己的过去,不想见到能引起他痛苦回忆的一切人,一切特定的地点和事物,他们强迫自己忘掉那些可怕的记忆。在心理学上,称做强迫失忆症。这些人通常很敏感,很脆弱,动不动就歇斯底里大发作。我以为,许小姐就是这种人。
“为了忘掉自己的耻辱,她离开了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但是,请注意,她唯一无法摆脱的,就是她的儿子小宝。而这个孩子,恰恰就是她那段耻辱的最鲜明有力的证据,每日每时,与她形影相随。当然,作为母亲,她也爱孩子。但在潜意识深处,在她无可摆脱的强迫失忆症的作用下,她又会排斥这个孩子,拒绝这个孩子,并希望自己忘掉他。这样,在她与拆房施工队的冲突中,在近乎歇斯底里的发作中,她忘掉了这个孩子,就一点儿也不令我们奇怪了。而且,还不止这一次。我在前往欢乐巷的调查中,那里一位鲍勃先生告诉我,有一天早上,他开车上班,在经过许小姐家附近时,透过紧闭的车窗,他听到了孩子的哭声,非常惨痛。然而,许小姐当时正站在路边与高先生进行愉快的交谈,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心理专家告诉我,一个人心理上的强烈排斥,会导致生理上有选择的感官失灵。许小姐正是属于这种情况。”
听到这里,高岩想起了那天早上的情况。鲍勃说对了一半。当时小宝确实在哭,他和许琴听到了,一起往回跑。但在此之前,他们与罗拉争吵的时候,差不多一个小时,许琴似乎真的是把小宝忘掉了。
布赖特突然提高了声调:“但是,对于许小姐,仅仅用强迫失忆症来解释还是远远不够的。我还有更多的证据显示,她不仅想忘掉小宝,甚至是想把他除掉!”
全场大哗。听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高岩相信,他们一定和他一样,认定这个家伙走火入魔了。他分析许琴有强迫失忆症,尚有几分道理;若说许琴蓄意要除掉小宝,那不仅是信口雌黄,甚至是用心歹毒了。届时他将难逃中伤诬陷的罪名。
布赖特说:“我想告诉诸位一个被汪律师严密遮掩的事实——许小姐于去年九月产下一名女婴。女当事人在诉讼中怀孕生子,不足为奇。我的一位女当事人在长达五年的诉讼中生下三个孩子。问题是汪律师为什么要竭力遮掩这一事实呢?前三次庭审,他都不让许小姐出席。这次因为我的坚持,他不得不让许小姐露面。我经过极其困难的调查,并会同几位妇科专家,从许小姐分娩日期倒推,她受孕的日子正是她儿子小宝的葬礼前后,应该不会相差一两天。是楚健的吗?不是。我在北京曾向他求证过。楚健是在小宝受伤后第三天来的,次日就离去了。唯一的一个晚上,他自己住在机场附近的凯悦大酒店,据他说,是高先生带他去的。哦,这位高先生在整个事件中出镜率很高,真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