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5)

河流如血 作者:海岩


保良娓声求道:“马老板,我真是权虎的弟弟,您就告诉我他在哪儿吧……”

“我告诉你啊,你别缠着我,你再缠着我你是自找麻烦……”

夜总会门前的保安看见他们的客人与保良在路边拉拉扯扯象是有了什么纠纷,赶紧跑过来查看究竟。保良料想马老板今天肯定不会吐口了,转身走到马老板那辆别克轿车的车后,想抄下他的车牌。马老板冲过来推开保良,几个保安也上来拉扯保良,拉扯之中手轻手重,都难控制,因此很快演变为一场拳脚冲突。保良前胸后背挨了几拳几掌,也出掌抡拳回敬了对方。保良一动手保安们终于有理由一涌而上了,保良刚刚在警院学会的那几套擒拿格斗的招数虽然实用,便尚不熟练,而且保良一天一夜几乎没有片刻休息,体力耗尽,没分清几个回合,就被众保安打倒在地。几个保安围着他又给了两脚,才被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拉开劝住。保良趴在地上,听见那头目的声音离他稍远:“行了行了,咱们走吧。”接下来脚步杂沓,还有人在衣服上拍打灰土,吐着嘴里的痰,渐渐的,都走远了。

保良爬了起来,翻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嘴里粘乎乎的积了些血,歪头吐了一口,一使劲才知道周身剧疼。他几乎没有站起身来的力气,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马老板的那辆别克轿车早不知什么时候开走了。保良抬眼,看夜总会门口那堆保安还在远远地看他,笑着议论什么。他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蹒跚着过了街,动作机械地朝路边一辆停车等客的出租车挥了一下胳膊。

凌晨六点,保良回了家。

他没敢回学校去,他脸上的青肿伤痕让他没法面对老师的疑问。他回到家时尽管开门关门都轻手轻脚,但还是惊醒了一向睡觉警觉的父亲。父亲披衣出了卧室,开灯看见了保良一身灰土,一脸血痕,惊问出了什么事情。保良不知怎么跟父亲解释,说了句:“不小心摔的”。便去卫生间洗脸照镜。父亲当然不信,跟到卫生间里,又跟到保良的卧室,态度严厉地盘根问底。保良精疲力尽坐在床上,只好简单地说了挨打的原委经过。

父亲沉默片刻,冷冷地说:“你姐姐不认我们,是她的选择,你不要再去找她了。我做为父亲,对她问心无愧!我早就想过了,我现在只有你一个儿子,早没有她这个女儿了。现在嘟嘟是我的女儿。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找她了,找到了我也不认。”

父亲说完,转身出了保良的屋子,他似乎不想看到和听到保良的反应。保良听着父亲的脚步由近及远,在门声响过之后完全消失。保良眼里忽然湧满眼泪,他忽然明白父亲和姐姐,还有躺在家乡的母亲,他们都离他很远很远,而且彼此怨恨。他也许永远不能同时拥有他们了,永远不能再次拥有他曾经有过的那样一种幸福的家庭。

保良在家休息了一天,求父亲给学院打电话替他请了假。周二保良左眼的肿晕未消,又让父亲替他请假,被父亲拒绝。父亲严辞命他立即回校上课:大学第一年是打基础的一年,你无论身上哪疼哪肿,都要坚持,不能随便缺课。

于是保良只好上学去了。那几天都有擒拿格斗的训练课程,保良全身肿痛,勉为其难,每节课都被教官责骂。不知是被教官骂的还是伤处疼的,每课下来,他的全身都要被汗水湿得精透。

回校上课的第一天,晚上,保良又给李臣拨了电话,还想问问那位马老板的行踪,不料李臣的电话关机了,打了一晚上都是关机。第二天再打,依然如故。不得已保良把电话打到刘存亮工作的那个餐厅,从刘存亮嘴里,才知道李臣因为保良纠缠马老板这件事,已经让焰火之都夜总会开除。

后来明白,夜总会是因为马老板事后投诉,才查清了“来闹事”的人在“焰火之都”有个“内应”,怎么查到李臣的身上,连李臣自己也懵然不清。这种每月能拿两三千小费的工作本来就竞争激烈,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人取而代之。失去这份工作对李臣来说损失巨大,每月三千的收入泡汤不说,快要到手的领班职位也功败垂成,差半个月就能拿到的半年奖金也一风吹了,他和刘存亮同住的那间房子也租期将满……丢了饭碗的李臣一下子面临一场重大的生存危机,如不能尽快找到工作将食宿两空!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Copyright © 读书网 www.dushu.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备15019699号 鄂公网安备 420103020016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