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3)

河流如血 作者:海岩


保良无法,只好在一边坐着,不敢言走,不再出声。

男男女女们又聚回包房,点了歌唱。小乖也唱,唱一曲苏芮的《牵手》,唱罢保良跟着众人鼓掌。小乖见了,方显笑容,这才凑在保良身边,让他给自己点烟,然后跟保良碰杯,又掷筛子赌酒。轮到小乖再唱,唱了一曲黎明的《但愿不只是朋友》。小乖让保良与她同唱,保良不会唱,但也随和地拿了麦克,哼哼唧唧地随着。

那夜玩儿到两点多钟,小乖的一个女友提出先走,于是大家也就散了。

出门上了车子,小乖问保良:“几点了?”

保良指指车上的表,说:“都快两点半了。”

小乖说:“上我那儿住吧,都这么晚了。”

保良说:“呃……我明天一早真的有课,而且……我到生地方睡不着觉。”

小乖不知是不是生气了,沉默了一会儿,问保良:“我吃完饭给你写的那个条子呢?”

保良从衣兜里把那张字条拿了出来,那是餐厅里的一张空白点菜单,上面写着那个女人的名字。

小乖从保良手里拿过了那张条子,在上面草草地写了一串笔划,然后往保良身上一扔。保良赶紧拿起来一看,看到在田桂芳的名字下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

——67008818

这是一个座机的电话号码,保良一连打了三天无人接听。到周末这天再打,有个女的接了。保良说我找田桂芳,那人说我就是,保良说啊田小姐,我叫陆保良,我有件事想向你求教,不知你什么时间有空,能否见面聊聊。

电话那边反问:“你是干什么的?”

保良说:“我是个学生,我想找我姐姐,我姐夫叫权虎,是经营船运公司的,您认识权虎吗?”

电话那边:“权虎?不认识。”

保良又问:“权虎过去和一个叫马加林的老板做过生意,马加林您认识吧。”

一听马加林这个名字,电话那边顿时变得怒不可遏:“马加林的事我不知道!我不认识马加林!”

哐!电话挂了。

保良想了想,再把电话打过去:“田小姐,你别误会,我也不认识马加林,我不是坏人,我只想找我姐姐……”

电话那边,变得极不耐烦:“找你姐姐你就找去吧,你找我干什么!”

“因为有人告诉我您见过我姐夫……”

“谁告诉你我见过你姐夫?”

“……是,是小乖,她说您以前……”

“别跟我提那个骚货,那个骚货和马加林那王八蛋没一句真话!”

哐!电话又挂了。

保良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再打过去,这个电话就再也没人接了。

整个午饭时间,保良还是一遍一遍地把电话拨了过去,希望能出现奇迹,但奇迹没有出现。在他拨打田桂芳电话的间隙,一个电话插空打了进来,那是菲菲姨夫小吃店的电话号码,保良接了,电话那头的菲菲,不再是湖滨大酒楼台阶上那个怨怒的菲菲,而变成了一个柔弱委屈的女孩菲菲。

“保良,我要走了,我今天下午就要回鉴宁了,你能送我一趟吗,我东西拿不动。”

保良愣了,以为菲菲的哭腔,还是为了他和小乖的“勾搭”,于是劝她:“菲菲,你干吗这样啊,那天怪我没说清楚,不过你脾气也太大了……”

菲菲打断了他:“不是,你跟谁好是你的自由,你条件这么好。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你,这我知道。”

保良想解释,他其实与菲菲之间,从没有过这样的话题,关于谁跟谁好,谁配不配的问题,这是菲菲第一次挑开来的。但菲菲并不想得到什么回答,在保良语句尚在犹疑混乱之际,菲菲说出了她要回家的原因。

“我妈病了,挺厉害的,我得回去照顾她去,你能把我送到车站去吗?”

保良说:“能。”

挂了菲菲的电话,保良心里有几分沉重,不知是让菲菲的眼泪闹的,还是担心菲菲的老妈。菲菲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她老爸在她九岁时离家出走,她妈一个人把菲菲从九岁带到十八,母女俩人感情最深。

挂了菲菲的电话,心情稍定片刻,保良接着拨打田桂芳的号码,拨了一半又一个电话打进来了,保良一看,那是父亲的手机。

菲菲看来真的不打算再回省城来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全部带走。火车开动的刹那,菲菲挥手向保良告别,脸上勉强笑着,眼里泪闪如花。  傍晚,保良回到家里。

杨阿姨正在餐厅厨房准备着周末的晚饭,嘟嘟在客厅里看着电视,父亲就在保良的卧室里,跟保良进行了严肃的交谈。

父亲问:“保良,你最近学习忙不忙?”

保良说:“忙。”

父亲问:“你每天下了课都做些什么?”

保良说:“参加系里和学生会的一些活动,上图书馆看书,有时和同学打打球。”

父亲问:“都在学校里活动吗?”

保良预感到不好,但只有一条路蒙到底了:“啊。”

父亲说:“我们陆家,一向有个规矩,我不求我的孩子今后一定有钱有势,但必须有事业成就,而且,必须诚实。不诚实的人,也不会有任何成就。保良,你诚实吗?”

保良低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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