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已走向深处,费远钟终于把写着张永亮家电话号码的那张纸片从抽屉角落里取了出来。
试了几次,他到底把听筒拿了起来。
只响了一声,洪强就接了。
这说明他也没睡。
洪强说:“老……”
费远钟说:“洪主任你好,我是费远钟。”
“哦,费老师你好哇!一看这个电话,我猜就是你呢!”
夜这么深了,洪强表现出的热情却异常的夸张。这让费远钟感觉很不真实。他不知道是夜晚不真实,还是洪强的热情不真实,或者干脆就是他自己不真实。
他说:“洪主任……许三最近跟你联系过没有?”
洪强说没有啊,好久没联系过了,他跟你联系过吗?
“也没有,那家伙,”费远钟干干地笑了几声,“恐怕又下县采访去了吧。”
“有可能,”洪强说,“许记者总是忙。”他说得那么无心。他说得充满期待。
然而,他期待得越深,费远钟心里的门就关闭得越快。他说洪主任,我就是给你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其他没什么事。
洪强期待着一个结果,结果却是没有结果。他说:“费老师……于文帆在那边过得好吧?”
费远钟说很好很好,洪主任你放心就是了。
洪强“哦”了一声,还要说话,可费远钟慌忙道了声再见,就把电话挂断了。
他的手心直冒冷汗。
他把写着张永亮家电话号码的那张纸握在湿淋淋的手里,把洪强的名片也握在手里,然后咬咬牙,一绺一绺地撕,一点一点地掐,掐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