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格里芬宅(1)

南方的寡妇 作者:(美)罗伯特·希克斯


沿着富兰克林大路往南两英里的温斯泰德山上,两个小男孩蹲在草丛里,在观察。

每人的口袋里都塞了一块火腿饼,不是烟熏的,而是用两个星期前威利斯家杀的那头猪的新鲜的肉做的。阿布·威利斯有一个用牛膀胱做的水壶,里面装着水,他说那水壶原先是一个被杀的印第安人的宝贝,但是他的朋友埃利碰巧知道那其实是从时常经过他们那里的一个生意人手里买来的。埃利自己用卖鸡蛋积攒的钱向那个生意人买了一把小刀,所以他知道那个水壶的来历。那个老生意人和他那格外年轻的妻子在他们的马车后面放了好几十样东西,埃利把那些水壶当成了一堆特别大的蘑菇。不过他没戳穿阿布。阿布是个好朋友,就是反应有点迟钝。

那天下午是阿布把打仗的消息带来的,当时埃利正在吃午饭,阿布咚咚地敲格里芬家的门。那天下午埃利一直在试图说服他的爸爸,不必把公牛转移,他认为钓鱼不失为一个消磨时间的好方法,就在这时,他听见阿布绊倒在了通往前门廊的台阶上。

砰砰砰。哎哟。

阿布发现一根钉子从门上穿出来。埃利去年冬天就打算把它拔掉,但是忘了,后来又觉得拔不拔的也没什么关系。格里芬先生来到门口,这个老鳏夫眼窝松垂,穿着肥大的、沉甸甸的靴子,阿布一向怕他,这会儿只知道吮指节,都不敢提出要见埃利。

埃利·格里芬家的屋子比棚屋好一点,实在只是好一点儿。它坐落在通往哥伦比亚的大路朝南几英里处、离开大路大约一英里的一个安静的树林里。屋子有两层,厨房里有一个木头炉灶,贝基就在那里煮饭。一切都是灰色的,退色的木头,贴在内墙上的横向凸圆线脚的黄杨木护墙板,从地板到天花板,但是与厨房炉灶相对的一端有一个石头的壁炉,他们——埃利,贝基,他们的父亲约瑟夫——都认为壁炉非常漂亮舒适。他们每人在壁炉旁边都有自己的位子。楼上有三个卧室,每个卧室里都有一张普通的钢丝床,上面铺着玉米皮褥垫。格里芬家的墙上什么也没挂,只有一张乔治·华盛顿的肖像,那还是几年前埃利从邻舍一座被遗弃的农舍里捡来的,还有一张贝基小时候画的他们的母亲的素描。格里芬太太去世已有三年,他们每次坐下吃饭时依然为她平安到达天堂而祷告。她从来没教过贝基烧饭——也许她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咳嗽而送命——但是贝基无师自通,埃利也总是有啥吃啥,从没想到过抱怨。

埃利来到门口,阿布把那天早上早些时候他所看见的情景告诉了他:成千上万的邦联士兵扛着枪,佩着刀和各种各样的武器,在大路上行军。阿布说,这看起来就像是世界末日。格里芬先生一句话没说,匆匆出门赶牛去了,忘记了他已经吩咐过埃利去做这件事,贝基刚才一边在收拾碗碟一边在听,这会儿上楼进了自己的卧室。在埃利近期的记忆中,他是第一次被孤零零地撇下。他都顾不上为这件事感到纳闷。

枪!骑马的人!阿布递给他一块饼,他们走出了前门,顺着小道跑过了格里芬家的井台。他们飞快地,毫无目的地跑着,又叫又跳,好像是从哪个闷人、黑暗的地方被放出来似的,那里所有的人做的惟一的事情就是祈祷什么都不要发生。现在就要有事发生了,天知道,的确如此。

他们在路边的田地里跑了很久,偶尔停下来,捡那些士兵丢在路上的东西。埃利捡到一把骨柄刀子,刀柄上有刻痕,他把刀子别在裤子里。阿布把一个装甜食的瓶子高高地举过头顶,想知道透过玻璃看太阳是怎么回事,然后他把瓶子摔到地上,瓶子砰地一声碎了,桃子果酱朝四面八方溅开。他们为一副牌比赛摔跤,结果埃利赢了。阿布捡到一只有凹痕的铜望远镜,棱镜上有两道大划痕和一个裂缝,不过他很开心。随后他们停下来喘气。

“咦,他们在哪里呢?你好像说过有成千上万个人呢。”埃利怀疑这一切只是阿布的想象,尽管路边有这些被丢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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