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胁恒的妻子,似乎知道聪子和贵子的存在,但是什么也没有说。聪子也没有向恒要求孩子的养育费,因为作为生养贵子的交换条件,就是和他断绝了一切交往。所以,贵子没有和自己的亲生父亲见过面。
聪子是个非常开放的女性,贵子从小的时候起,身边的事情就被母亲一点一滴地解释清楚了。因此,基本上没有产生对于自己的遭遇感到低人一等啦,或者精神上受到打击啦等记忆。反倒是西胁家这一边,似乎一直拘泥于聪子和贵子的存在。让贵子体会到这一点,是在西胁恒去世的时候。
那是在进入高中之前的事情,死因为胃癌。
在葬礼上,用一种可怕的神色对自己和母亲怒目而视的少年的脸,至今还在脑子里留着深深的印象。他的妈妈,也一直对她们两个人不理不睬。对于向遗族鞠躬的聪子,也装做没看到。贵子被少年放射出的憎恨的目光弄得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恼羞成怒了。融和贵子对于在同一个年级这件事,似乎都是不能忍受的。
后来冷静下来想了想,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敌对心情。尽管如此,自己可没有一点罪过,他没有理由用那种目光盯着我,贵子劝慰着自己。少年的仇恨,至今还残留在她的心中。
当知道自己和他进入同一所高中的时候,她感到了忧虑,之前两年都是不同的班级,慢慢地甚至连他的存在也不在意了。因为融按照自己的做法完完全全不理睬贵子,所以两个人没有一点相互交流的机会。可是,到了三年级,两个人分在了一个班级里。
开学式的早晨,看到贴出来的名单时,就像刚才那样大吃一惊的心情,至今还记忆犹新。
还有,当环视周围的一瞬间时,和像自己一样惊呆的融的目光碰了个正着的尴尬情景同样历历在目。
“和西胁融分到一个班上了。”
向母亲汇报后,母亲只说了句“噢,是嘛”。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扯到他的话题。
关于自己的身世贵子连美和子也没有告诉。这并非是因为自己有一个未婚母亲而羞于启齿,只是生怕从头到尾摊开后,让美和子为自己操心。
融也好像对谁都没有提过这件事。在他心中,甲田母女的存在就是父亲的污点,就是他家的耻辱。贵子对于他的这个认识,既不感到悲伤也不表示憎恨,而是平静地接受着。
可以说,默认的同案犯关系,在这半年来一直持续着。当然也因为彼此性别不同而造成的差异,自己长得又像母亲,因此贵子一直认为,别人光从外表上是肯定看不破两个人关系的,所以当被千秋说了“长得相似”时,真像当头挨了一棒。但在另一方面,贵子也发觉自己,对于被别人指出“长得相似”时,却在内心某个地方冒出了暗自窃喜的心情。
贵子只是在照片上看到过父亲的形象,家里也没有其他男人,加之对方是和自己至少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兄妹,如果说心里面一点也没有想成为亲密朋友的念头,那一定是自欺欺人的。即使是在那次葬礼的时候,想到能够见着自己的哥哥,贵子心里也是期盼过的。但是,融那冰冷刺骨一般的视线,彻底打碎了曾经的期待,她的内心也许是在暗暗地记恨着融的。
时不时地,又觉得这样很不值得,甚至闪现过想主动和融搭话的冲动。
为什么我们非要互相仇视呢?
想这么去询问融的念头也不是产生一次两次了。当然,最后总是以不能付诸行动而告终。
但是,她满怀踌躇。这次步行节结束后,马上就要进入紧张的高考复习,今年过去后,就可能再也见不到融了吧。融看上去好像就打算这么毕业了,我们就应该这么画上句号么?
所以,她决心在步行节里下一个小小的赌注,如果赌赢了,便准备向融提出面对面地就两个人之间的处境问题进行交谈的要求。但是,她连自己都不清楚,是想赌赢呢,还是赌输。
道路变成了缓缓的上坡路,似乎进入了丘陵地带。学生们的队伍沿着斜坡上印刻着锯齿形的道路步行前进。到处都能看到树立的白色旗帜,不考虑服装的话,真让人感觉像是关于战国时代的一个电影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