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这么想着,而我们这些人正好坐在两者的边界线上。
不光是白天和黑夜,就在此时,感觉是各种各样东西的边界线:大人和孩子、日常和非日常、现实和虚构。步行节是一个不要从这样的边界线上掉落,要继续步行下去的活动。从这里掉落的话,只有回到严酷的现实世界里。所谓高中生这个虚构的最后的幻想曲能否平安地演奏完毕,今晚将会决定。
“上年纪啦。”
“什么?”
对于融下意识地从嘴里漏出的话,忍的反应是不能理解。
“都参加三回步行节了,也该变老啦。”
“干什么呀,装什么老呀。”
“好像现在变成了老头子似的,感到自己变得很老很老,在海边回忆着步行节的心情。”
“能理解啊,那种心情。”
原以为会招来嘲笑,融被忍认真的点头赞同弄得反倒吃了一惊,同时心里又为此高兴得要命。
还是和这家伙一起跑吧!
融的脑子里闪过了这一念头,可是,不能轻率地说出口,他这样警告自己。尽管,忍说过可以等到集体步行结束,可老让他这么等也不好意思。到晚饭的时候定,还要通知网球部的同伴们呐。
转念又一想,自己是否有点脚踩两只船呢,融感到有点内疚。
“一定是一眨眼的工夫吧。”
忍一边喝着水一边嘀咕。
“什么呀?”
融一边为是否换袜子苦恼一边问道。替换的袜子有三双,现在换的话,还有两次可以替换,如果有必要,在晚饭休息时洗掉换下的袜子,把它挂在背包上,化纤的质地,一晚上就会干吧。
“到变成老头子为止呀。”
忍贴着创可贴回答。不知不觉地,他的脚掌上多了许多创可贴。
“嘿,别人猛一看,不会认为是水泡什么的,还以为是贴的关节炎或痛风病的膏药什么呢。”
融甩动着创可贴。
“是啊,肯定会。本人还自以为年轻呢,可脑子里仍像是贴着步行节的创可贴一样。一个人唠唠叨叨着:‘好像又要起泡了,不管怎么说,因为要走八十公里的路,所以一定要当心呐。’这时候,旁边的儿媳妇会对孙子说‘啊呀,你的爷爷啊,又在说自己高中时代的故事啦。’”
忍的叙述听起来特别生动。
突然,父亲的腿出现在融的脑子里,那横躺着的父亲的腿。
苍白的,汗毛浓密,一动不动。
想起当时父亲的腿是这么细这么瘦弱,不知何时自己也会变成那样,横躺在冰冷的地方。
条件反射般地低头看,比起记忆中父亲的腿来,发现自己的腿相当健壮,长腿肚子柔软而富有弹性,心才定了下来。没关系,我还年轻着呢,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呐。
“你妈好吗?”
忍看着脚底问道。
融微微踌躇了一下,涉及到家事总觉得有点棘手。
“好啊。”
“要是融去了大学她不就成一个人了吗?不会感到孤独吗?”
“会吧,可那都是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事情。”
融努力地用冷漠的声调回答。
“也是呀。”
忍也轻描淡写地点了头。
“但如果你去大学之后,她一个人的话,不也可以再婚吗?”
“怎么可能。”
对于意想不到的这句话,融笑了。
再婚?
眼前浮现出母亲缺乏表情的脸。母亲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母亲,不是其他的存在。在父亲那儿吃够了苦头的母亲,自己绝不认为她能和其他男人再结一次婚。
不知从哪儿吹来一股凉风。
“这可不好说噢。连我的姑母,都快五十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突然再婚了。”
忍用一丝不苟的手势擦着眼镜。
曾经听说过这事,忍的姑母在年轻时离婚,把两个孩子带大后,趁着两人就职的机会再婚了。此前没有露出一点的征兆,给亲戚们带来了很大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