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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九月(9)

贾奈达之城 作者:邱华栋


从斯里纳加出发抵达拉达克地区的首府列城,需要骑马走十天以上,这一段旅程结束后,我们慢慢地接近了列城。我得知,这里受西藏文化的影响特别大,过去是中国清朝的属地,但是现在已经完全受印度控制了。

远远地,我骑着马,在山坡上就看见了前面有一条发亮的带子,在大地和天空之间蜿蜒。

“那是印度河,现在我们离列城只有几英里远了。”艾瑞克说。

他和我都兴奋了起来,因为我们终于结束了一段旅途,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我策马狂奔,很快就来到了印度河的河谷当中。看到大片的绿草沿着河岸衍生,河水特别清澈透明,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似的,只有溅起的白色浪花和哗哗的流淌声,才证明它确实是存在的。远处的雪山巍峨耸立,它们头戴白色的冰雪王冠,显得非常孤傲,冷冷地注视着脚下的大地和人类。此时,我已经听到了列城的声音,那是有着旺盛的生命力的人类的吆喝声。

我非常愉快,在河边下马。“我喜欢这样的河流。”

“这条河流经了克什米尔,以后就在巴基斯坦地区流过了,如果印度自治,那么这条河的名字可能都要改了,不叫印度河了。”在我身边的艾瑞克伤心地说。

“我高兴的是,我终于可以下马了,我最恨骑马了。”我对河流的历史和未来并不关心,知道无论它叫什么,它永远都是在这里流淌,可能这才是最重要的。

忽然,前面列城的方向传来了一阵激烈的马蹄声,马蹄声就像是战鼓被擂响了一样,把大地都给震颤了。艾瑞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驻足观看,只见一大队骑马的人向我们这里飞奔。

“会不会是强盗来了?”我有些紧张。

艾瑞克沉着地观察着,“不会,这里的印度商人是很有势力的,不可能是强盗和土匪。”

他的话音刚落,那些人已经像旋风一样来到了我们的眼前。

原来,他们是列城的印度朋友派来接我们的。这下我放心了,“艾瑞克,你先和他们骑马回城,我自己想在河边走一走。”

艾瑞克明白我的心思,留下一个包着红色缠头巾的会说英文的锡克族士兵陪我,然后他们风驰电掣地向列城而去。我在河边流连了一阵子,就策马追了上去。

在列城的城门口,像是一座古堡一样的城门大开,艾瑞克在那里等着我,因为欢迎的人群都在大门的里面等着了。有人给我们带上了黄色和红色的花环。我还看到我们经过的街道上到处都是飘扬的彩旗,一副欢迎我们的样子。这里的人特别淳朴善良,他们像是过节一样欢迎我们的到来。

我看到,在半山的地方,修了很多庙宇,庙宇里面传来了喇嘛念经的声音。现在,我已经在专门为我们准备好的官邸里住下了。这里的卫生条件很好,我好好地洗了一个澡,并把自己大腿内侧两边磨破的地方用软膏涂抹好,心情也立即轻松了。

我已经完全忘记了沿途驿站的简陋和肮脏,因为这个官邸有一种英国式的氛围,主要是它有一个美丽的后花园。在我的家乡,英国的南安普顿常见的那种花园。而且这个花园是拾阶而上的。现在,仍旧有很多的花在开着,但是我都叫不出名字来。除了这个花园,其他房间的饰物,也都有一种不同于印度文化的藏族文化的气息。墙上挂着一排藏羚羊角,黑色的空洞的眼眶,叫我有一些不太习惯。

从房间里向外面看去,我发现视野特别开阔,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那些蜿蜒而去的山峰,那是扎斯卡尔山脉,也是喀喇昆仑山的一条支脉。要翻越它也是十天以后的事情了,所以,我现在觉得十分惬意。我还可以看见,附近的山上,树木的树叶已经变黄了,等到朝霞和晚霞来临的时候,它就会一片金黄,那是我非常喜欢的风景,这也是中亚的秋天特有的颜色和面孔。

我随后在列城游览,而艾瑞克和格雅勒根则又开始为十天以后的启程准备东西。我发现,列城完全是一个被藏传佛教笼罩的地区,那些在山崖上建造的庙宇中,有大量的喇嘛,藏传佛教主宰了这里的一切精神生活,也极大地影响了这里的世俗生活,使我觉得,离开斯里纳加并没有多远,这里仿佛已经是另外的一个国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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