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 各种颜色的砖房(11)

贾奈达之城 作者:邱华栋


帕米尔高原是几条地球上最为雄伟的山脉的纠结地带,是由喜马拉雅山脉、喀喇昆仑山脉、天山山脉、兴都库什山脉合在一起,在帕米尔铸造了这样一个高高隆起的屋脊。中国古代一直称这里是“葱岭”,因为这里的高寒平坦的山上生长了很多味道浓郁的野葱,所以被命名为“葱岭”。

我点滴地知道,俄国和英国在帕米尔地区由相互对峙,到彼此心怀鬼胎地瓜分了帕米尔地区的利益,是最近几十年的事情。为了制造一个缓冲地带,英国和俄国在阿富汗制造了一个瓦罕走廊,把彼此在中亚地区的势力范围隔开,这样才使得中国与阿富汗有一个宽几十公里的山口接壤。

而那个地方,在世纪初,还有一个像拉达克那样的小国,叫做坎巨提。坎巨提这个小国一直效忠于中国历代的中央政府,对中国中央政府特别忠心耿耿,根本不愿意依附任何别的国家,每年都要向清朝政府交一点沙金作为朝贡。但是,在1891年,英国出兵侵占了坎巨提,这个清朝的小外藩,像是拉达克一样的小国,被正在中亚扩展势力的我们英国占领了,现在,它已经完全消失了。

而俄国和英国在帕米尔的对峙使得双方都在喀什噶尔设立了领事馆,就是为了照顾两个国家在这个地区的利益,并且互相监视与对抗。所以,艾瑞克的使命是相当艰巨的。因此,当印度的独立自治运动风起云涌之后,他才显得是如此的焦虑。艾瑞克固执地认为,如果英国的势力退出了这个地区,那么,苏俄的势力可能就会长驱直入,一直延伸到印度洋,达到他们掌握印度,并把势力扩张到印度洋的目的。这是英国最不愿意看到的。于是,中亚的帕米尔地区,一直成为了几个大国势力角逐的隐蔽战场。

艾瑞克很快就适应了喀什噶尔的生活节奏,他显得十分愉快,每天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紧凑。他这次来到这里,发现他本人也受到了很好的礼遇。

我知道,1940年,艾瑞克第一次以英属印度殖民政府派驻喀什噶尔的总领事身份来到这里的时候,正是新疆的统治者盛世才投靠俄国人、特别警惕英国人的时期。艾瑞克在喀什噶尔遇到了很多麻烦,他的行动被盯梢,在这里的英国和印度侨民也受到了盘剥,后来,他们干脆把我们的商人都赶走了,把他们的土地和房屋也收回了。当盛世才和苏俄靠得更近的时候,他干脆把艾瑞克投进了监狱,关了好几天。所以,1940年艾瑞克到达喀什噶尔的时候,是他最不愉快的日子。

但是,这一次到达喀什噶尔,盛世才已经下台了,虽然新疆的局势经过了伊犁地区一次起义的动荡,似乎国民党中央政府现在在新疆已经掌控了局面,他们把盛世才调出了新疆,任命了一个新的官员,管理新疆的事务。新疆的局势似乎在慢慢地稳定下来,至少苏俄南下的势力得到了有力的遏制。因此,在喀什噶尔,英国领事馆的地位与安全,也就变得重要和有保证了。

我也把自己的生活安排了一个时间表,我先从熟悉领事馆中的情况开始,然后渐渐地熟悉喀什噶尔城和她的市民的生活面貌,我要像这里的第一任总领事马嘎特尼的夫人凯瑟琳?马嘎特尼那样,将来也写一本关于喀什噶尔的书。

时常,我坐在露台上,看着这个中亚的小城上空浮起的一点灰尘,听着远处穆斯林教徒们好听的祈祷声,想着自己的这本书如何开头。

作为领事馆的女主人,我必须要帮助丈夫安排好领事馆的日常事务,比如各种生活用品的采购和开支、交际活动的安排等等,格雅勒根是仆人的领班,也是艾瑞克和我的好助手,很多事情我交代给他就可以了。

除了一些禽蛋和各种面粉、大米、谷物和肉类在喀什噶尔采购以外,其他日用品我们一般都从印度采购。每个月,当送信的人来到领事馆的时候,我都要把要采购的东西的清单详细地开好,然后交给格雅勒根,由他提了意见之后,再交给那些常年在印度和喀什噶尔之间穿梭的驿站的人。他们从印度经过克什米尔地区来到喀什噶尔,要用一个月的时间。在送电报和信件之外,他们可以捎带货物,做一些小生意,可以赚额外的钱,因此,这个差事竟然是一个美差,很多人都喜欢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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