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很紧很紧。”
“这一点我可要记住,下次试试看,”戴蒙德说。
他打电话到玻德农场向利西打声招呼,电话号码却已停止使用。查号台给他一个名叫吉勒特的人的号码。他觉得奇怪,不过还是整天照号拨,没人接听。他当晚深夜再拨,听到的是利西嘶哑的哈欠声。
“嘿,你怎么不住在农场?农场电话怎么断了?”在利西开始讲话前,他听到的是脏话。
“呃,是这样的,发展得不太顺。老爸死掉后,他们来农场估价,说要付两百万的遗产税。
两百万?胡扯个什么劲。我们连小便壶都没,哪里有那么多闲钱付税金?老爸买下农场的时候,它根本不值什么钱啊。你知道牛肉的市价多少?一磅值五毛五。我们到处想办法。最后不得不卖掉了。反正也厌倦了,去他的,屁股都坐红了。我现在住在这边当矿工。告诉你,这个国家有病。”
“你被搞惨了。”
“对,没错。我回来后就坏事不断。操他的政府。”
“卖掉那地方后,你一定拿到不少钱吧。”
“把我的分给了弟弟。他们去卑诗省买农场。光是买农场买牲口,就会用掉所有钱。自己大概也考虑跟他们一块去。怀俄明真的住不下去了。嘿,你牛骑得不错吧。我偶尔考虑回老本行,不过很快又打消主意。”
“摔坏膝盖之前是骑得不错。你小孩呢?是女孩还是男孩?从没听你提过。没见你到处送雪茄讨喜气。”
“你专挑痛处来问。那件事后来也不太妙,我现在不想讲。我做了一些很后悔的事。所以说,我这阵子做过的事,就是参加葬礼、去医院、上离婚法庭、房地产成交。这个周末要不要来一趟,哥儿俩大喝一场吧?我过生日。今年二十四,感觉像是跑了五十年。”
“哎,我来不了。膝盖摔得不能开车。再联络好了,我会再打电话给你。”
这时靠近利西,恐怕会缠上最可怕的厄运。
星期四晚间,她将鸡胸肉送入微波炉,催促珀尔去摆餐具,以热水滚着干瘪的马铃薯,端菜上桌,坐下,看着戴蒙德。
“我闻到硫磺味,”她说。“泡温泉后没洗澡啊?”
“这次没有,”他说。
“好臭。”她甩开折好的餐巾。
“所有竞技牛仔多少都有点味道。”
“牛仔?你算什么牛仔?好歹不过是只长了皮翅膀的小蝙蝠。我祖父开过农场,雇用牛仔或是算得上牛仔的人来做事。我父亲卖掉农场,改做牛只买卖,雇用农场帮手。我哥哥一直成不了气候。他们都不是牛仔,不过全部都比骑牛竞技的人还有牛仔气概。晚餐吃完后,”她对戴蒙德说,一面将一盘无血色的鸡胸递向他面前,“晚餐吃完,我有东西要给你看,要开一小段路。”
“我可以跟着吗?”珀尔说。
“不行。我有东西要给你哥看。你自己看电视。我们一个钟头就回来。”
“什么东西,”戴蒙德说。他回想起多年前母亲带他去街上看一团深色的污迹。她当时指着说,过马路前不左观右看的结果。他知道一定是这类东西。躺在餐盘上的鸡胸肉形似膨胀的泳池助浮翼。早知道就不该回家。
她开车经过郊区街道,路过废铁堆、吸收剂工厂,开至市区边缘时,越过铁路平交道,马路变成凌乱无章的土路,深入大草原。右边在黄色的夕阳下,矗立几栋低矮的金属建筑物。窗户反射出亮蜜色的西方。
“这儿没人,”戴蒙德说,“我们这是在什么鬼地方,”他再度成为坐在前座的小孩,让母亲开车带着跑。
“巴尔杰的马厩。别担心,里面有人的,”他母亲说。金色光线倾泻在她方向盘上的双手、双臂,轻洒在鬈发的边缘。她的脸孔在阴影中显得隐蔽、严肃。他看见母亲喉咙肌肤逐渐失去光彩。她说,“翁多·冈斯克,这姓名听过吧?”
“没有。”但他的确在某处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