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当光照你我。
世间心识:
真快活;
定定——
天清清,
路阔阔。——
2
七月十五,中元节。
黄昏时,家家、户户都做普渡,冥纸烧化以后的氤氲之气,融入了海港小镇原有的空气里,是一股闻过之后,再不能忘记的味道!
贞观无论走到哪里,都感觉到这股冥间、阳世共通的气息——这日,她母亲特地多做几样菜色,除了祭供之外,主要想请大信来家吃饭!
菜还在神桌上供祖先呢,她母亲即叫贞观去请人客——贞观一到外公家,先找着她四妗,说出来意,她四妗笑道:“你们要请他啊!那很好!菜一定很丰盛吧?”
“还不错!”
“四妗也去,怎样?”
“好哇!”
贞观拖了伊的臂膀,笑说道:“连四舅也去才好,我去与阿嬷说——”
“莫!莫!”
她四妗笑起来:“四妗跟你说笑的——看把我有袖子拉得没袖子——”
贞观放手笑道:“我可是真的!到底怎样呢?”
她四妗道:“等下回好了,今儿我那里有闲,你还是先去找大信,他在伸手仔!”
“伸手仔”的门,通常是开着不关,贞观来到房门前,先在外头站住,然后扬声道:“谁人在里面?”
口尚未合,大信的人,已经立到她面前来;他扬着双眉,大嘴巴笑吟吟的,像一个在跟自己姊妹捉迷藏的八岁男生:“啊哈!小姐居然来了!我以为你不敢来!”
“我为什么不敢来?”
“从我到的那天起,这里每间房,你都走过,就只这伸手仔没踏进一步来,像是立愿,发誓过!”
贞观笑道:“你莫胡说!我如今母命在身,来请军师的!”
“军师有那么好请吗?”
“还要排什么大礼啊?”
“至少得入内坐一下啊!”
“可是——”
大信看她犹豫,也不难她!
“那——总得把我手上这项收了吧?”
贞观看他手中拿的一方橡皮,一只小雕刻刀!
“这是做什么?”
“刻印!”
贞观讶然道:“刻的什么,能不能看?”
大信笑道:“你要看,总得入内去吧?还是真要我把道具全部搬出屋外来?”
他这一说,贞观只得笑着跟他进伸手仔。
桌上乱得很,什么用具都有;大信返身取了印色,复以图印沾上,又找出纸张铺好。
贞观亦不敢闲坐,伸手将那纸头帮他挪正,谁知这一出手,两人的手小碰了一下,贞观连忙又缩回来。
大信终于将字印盖出来,贞观这一看,差些要失声叫出:那白纸上方一抹朱红印记,正中浑然天成的是”贞观女史”四个隶书字体——”啊!这么好……可是,怎么你就会了呢?”
大信笑道:“我也不知道,好象是一夜之间,突然变会的……你要不要拜师傅?”
贞观笑道:“你先说是怎么会的?”
“说起来没什么,是初三那年,我丢了我父亲一颗印章,为了刻一个还父亲,就这样把自己逼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