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当然,后来我们才知道,人和人之间其实并不存在“ 来日方长”这回事。
但是,当时听他这么说,想想也有道理,我也就只好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过了一会,我旁边位子上的人也来了,竟然是个非常年轻英俊的男人,穿了一件帅气的皮风衣,虽然人很漂亮,但是说不出来的,整个人看上去有点邪恶的气息。他在我旁边坐下,扫了我一眼,跟我说了声你好。我的脸就已经开始发红,身体莫名其妙觉得骚动,不仅周身发热,甚至湿润了起来,有种欲望在身体里成长,仿佛一根藤,盘旋而上,像要随时撑破我的皮肤,生长出邪恶之花来。他敏感地感觉到了我的变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只好将目光转到窗外去。
我的男朋友是个有点迟钝的人,一点都没有觉察到我的变化。他时不时看看我,冲我招手。不久,车子开动了,他一会儿跑过来问我要不要吃东西,又问我渴不渴,而且依然保持着打嗝的习惯,把我搞得心烦意乱,忽然间非常不能忍受,忍不住呵斥他,要他好好地坐在那里,不要动。一切等下车再说。他依然好脾气地笑着说,那我睡一会儿。于是他就真的将椅子调到合适的角度,开始睡觉了。
他毫无芥蒂地睡着,我倒开始后悔了。因为旁边那个男人开始不遗余力地勾引我,一会碰碰我的手,一会故意将身体探过来,看窗外的风景。他的耳朵非常好看,干净透明,可以看到里面微小的血管。我只觉得浑身开始燃烧,烧得不知如何是好。真没有想到,竟然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知道了‘ 欲火焚身’的滋味。那种滋味,简直是要把人扯成两半。”
沙拉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讲自己的故事,我已经听得非常入神,知道将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我们就这样一直耗着,到了休息站,汽车停了下来。我本来想喊我男朋友一起到下面走走,呼吸点新鲜空气,也能够理智地将自己的欲望压制下去。我觉得,如果不及时压制住这种欲望,说不定要粉身碎骨,不顾一切。又隐隐感觉或许自己正向一种不可知的命运滑去。但是他却依然在睡觉,已经睡得不省人事,我犹豫了很久,终于没有喊他。或许是故意没有喊他。
我先去洗手间上了厕所,出来时就看到那个男人站在洗手间门口。他就那样有意无意地站在那里,用有意无意的眼神看着我,有意无意地挡住我的路。
我的身体已经膨胀得不分东西南北,两个人站在门口互相看了一会,都清清楚楚看到对方眼里的欲望,烧得似熊熊大火。眼见汽车那边已经在招呼大家上车,我偏偏一步都迈不出去。不仅迈不出去,连身体都开始发软。
只是一会儿,周围的人就走了个精光,通通上了车,周围仿佛一个人都没有了。我记不清谁先开始的动作,总之我们旋风似的互相纠缠着进了洗手间,将洗手间的门锁上,然后找了一个隔间,关在里面,不由分说地干了起来。
那时真是一片混乱,大脑完全失去抵抗力,甚至连声音都听不到,似乎洗手间的门有人敲过,但是一会儿就平息下来。我事后才想到,可能车上发现少了两个人,曾经略微地找过,但是不知为何,草草找了一下就算了。我猜我的男朋友肯定一直在睡觉,否则绝不会扔下我不管。总之,各种因素莫名其妙地同时出现,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汽车开走了,我跟那个男人在洗手间里疯狂地做爱。两个人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停车场上已经空空如也。那男人索性建议我们打车回市区,找家宾馆继续。
我真是一个极端自私的人。那一刻,我才明白其实我是个如此自私的人。我什么都没有考虑到,什么男朋友啦、什么婚约啦,完全被抛到脑后,甚至想也没有想他醒过来不见我会是如何的担心甚至生气。我们两个人就直接打车直奔市区。随便找了家宾馆继续翻云覆雨,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简直是干得天翻地覆。现在想来,真是一场挥霍呀。干完后终于都沉沉睡去。简直要睡死过去,醒来才发现房间里只剩我一人,打电话到服务台才知道那个男人已经付完账走了。我在陌生的宾馆里,觉得似乎自己做了一场梦,生活正以我不能控制的方式发生变化。我隐隐感觉到这一点,但是我却也不在意,只是平静下来才想起我的男朋友不知现在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丢了。
但是,直到我回到家第二天,我的男朋友依然没有消息,没有电话,也没冲上门来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很疑惑,却按兵不动,大概是迟来的丝丝愧疚使我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第二天下午,我才知道了确切的消息。原来那辆车竟然在中途出了车祸。与一辆大卡车迎面相撞,然后冲下了高速公路,但是奇怪的是,很多人受了伤,却没有人死亡。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家里看电视。至今依然记得那时电视里正在放一个化妆品的广告。电话铃在客厅响了又响,我担心是男朋友来兴师问罪,一直在想要不要接。最后还是决定去面对,结果拿起电话,并不是他,而是我另一个朋友打电话过来,她告诉我车祸的消息,因为以为我也在那辆车上。但是我不在。我听完电话之后忽然发现自己在哭,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我扭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陌生得简直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