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0,程鹏来到大街上,向着一个方向频频挥手,原来又有新的生意上门了。朱邦录当即决定出击。但程鹏等人刚好站在马路边,声音嘈杂不说,周围还没有隐蔽物。朱邦录夹着个包,在程鹏等人旁边团团乱转,转得老曲直眼晕,转得我们司机看了直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小声念叨:“怎么能看不见呢?怎么能看不见呢!”当然这话是对程鹏他们说的。
后来,朱邦录总算在五米远的地方找到了一根电线杆,后面是个商店,前面有个卖盒饭的。朱邦录就把镜头从那电线杆和盒饭的空儿里伸了出去。正美呢,头顶上突然冒出嘹亮的歌声,把老朱吓了一跳,才发现头顶电线杆上吊着个大喇叭,后面的商店里正在放音乐。后来朱邦录说,他当时气得想跳上电杆,施展祖传无敌鸳鸯腿,把那喇叭踢碎——当然,是不可能的。好在十分钟左右,歌声停了,但喇叭里又开始播广告,大意是说什么除脚臭鞋垫,五元一双,疗效显著等等。这样,我们这段偷拍的录像,画面绝对精彩,就是同期声惨不忍闻,前半段是某港台歌星的悲怆歌声,后半段则充斥着“脚臭脚臭、鞋垫鞋垫……”
程鹏和他的客户交接了大约二十分钟,分手后,他转身向着电线杆走来,朱邦录正被“脚臭”和“鞋垫”搞得晕头转向,就这样,俩人打了个照面。程鹏接着走,朱邦录赶紧跟上,走着走着,程鹏突然又转身回来了,俩人又打了个照面,这下老朱没办法了,只好转身进了旁边一个厕所,没想到程鹏也跟着进了厕所。据老朱后来转述,既已如此,他干脆横下一条心,大大方方撒了一泡尿,料那程鹏也不敢怎样。据说两人在过程之中面面相觑,审视良久!程鹏又起了疑心,朱邦录是不能再跟踪了,好在情况已经摸得差不多,我们决定放弃程鹏,改跟踪考生和家长,这时,曲老夫子上场了。
跟踪接力赛之三
我在商店闲逛到下午1:10左右的时候,接到了朱邦录的电话。他跟我说:“你打车到电信商城来,接替老曲一下,他已经跟了很久了。记住要仔细辨认,老曲他——呃——他没穿衣服。”我当时也蒙了,我就没想老曲怎么会不穿衣服!我满心想的是工作交接的事:“老曲没穿衣服那还用仔细辨认吗?满大街能有几个不穿衣服的呀?”于是我就跟朱邦录说:“没事,你放心吧,我认得出来,那还不好认吗?”
等看到老曲我才明白,什么没穿衣服呀,是没穿外衣而已!原来,老曲上场跟踪那考生母女,但程鹏又追了上来。当天老曲穿了一件很鲜艳的红格子衬衣,朱邦录赶紧给老曲打电话,说程鹏就在你身后,还没发现你,快快快!老曲听了这话顾不上别的,为了隐藏目标,当街就开始脱衣服,幸好里面还有个背心。老曲把衣服脱了,卷成一卷抱在胸前,就这样光着膀子跟了好几条街。
意外的结局
7月8日,是高考的第一天,我们决定去报案。当时,我们知道考生母女只给了程鹏1000元钱,他们约好第一场考试结束后再联系的。如果作弊成功、答案满意,再付后面的钱。所以,从理论上说,我们本应能够抓住程鹏的。但是报案是极不顺利的。到现在我都不明白寿光市公安和教育主管部门是怎么想的,要知道,我们是直接向寿光市公安局和教育部门的负责人报的案呀!
听说我们是《焦点访谈》的记者,当地领导的第一个反映不是怎么抓坏人和解决这件事,而是十分冷淡地回答我们:“寿光恐怕不会有这样的事。”在我们反复申明之下,主抓教育的副市长终于同意配合,但居然说:“我们只能在考场里配合你们看一看,要跟踪追查你们自己去跟好了!”好像抓高考作弊团伙是记者的职责!而公安局的副局长态度更奇怪,一直推三阻四,还笑嘻嘻地说:“需要我们怎样做你们就说好了,我们会尽量让你们满意的。”这是什么话!搞得我和老曲还有朱邦录一阵阵地糊涂,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变成了公安,而对面的人都是炸油条烙大饼煮茶叶蛋的。
后来有个城区派出所的所长来了,问我们什么事在这里吵,我就把作弊团伙的事情和他说了。所长大急,说:“哎呦,这是个案子呀!”当即被公安局某局长打断,该领导说:“去去去,你懂什么?”搞得所长瞪了半天眼没说出话来。
这种态度其实一直贯穿在当天的采访中,虽然朱邦录一直以老大哥的身份奉劝当地执法部门控制住考生一家人,以便考试后和程鹏取得联系,但这一切都没有实现。没有人去找考生的爹,也没人找考生的妈,考生口袋里的手机还是我们问出来的。寿光市的教育、公安等部门好像都特别不情愿这个作弊的考生被发现,因为这样就给寿光抹了黑。至于她是否参与作弊团伙的行动,是次要的事了。就这样,在失控的情况下,考生爸爸一个电话打给程鹏,把他痛斥了一番。于是,程鹏再一次消失了,并且至今搜寻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