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洛夫伯爵!是……什……?”我们的主人喘息着说不出话来,用手指着温室的门口。那里,女士们拍打着他妻子别连契科娃伯爵夫人的手指,扇着她的脸。她显然是看见赤身裸体的戈尔洛夫之后就昏了过去。虽然她横躺在门槛上,我却认为她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我上次看到她时,她也晕倒在了进门的那一刻,所以我认为她昏过去是常有的事情。伯爵本人也没有大惊小怪,只是扬起眉毛说:“我说,她又来了,是不是?是什么引起的?”
我很详细地讲述了戈尔洛夫在雪地上所做的一切。
“你是说,没有穿一件衣服,只有一双靴子?”伯爵反问道。“哦,我的天!我的天!呵呵!你是说,全身赤裸裸的?呵呵呵。哎!简直是给我们这道宁静的色拉上添加了一道出人意料的小配菜,可不是?”
“说得太精彩了,伯爵。”
“早上好,女士,”伯爵对比阿特丽斯说着,取下头上的帽子。那一刻,我觉得他比任何事后都更加可爱。
“早上好,伯爵,”她说。“谢谢你把洗澡水烧得这么热。真是好极了。”
“太好了,太好了!”他说。“现在,你说戈尔洛夫伯爵完全好了?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哦,我正要说雪橇和挽具都修好了,至少在我们乡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有别的事我可以帮忙的吗?”
“有一件事,”我说。“我得派一个信使到圣彼得堡去。你这儿有谁可以去吗?”
“派谁去呢?谁去呢?。对了,嗯……我家厨师的儿子马骑得很好。他可以去!”
“我要一点纸。”
“太好了!太好了!”伯爵说着,快步朝屋子里走去,来到妻子跟前。他妻子动弹了一下,看见是他,叫了起来。“我最亲爱的!”他也回答了一声,“究竟是怎么回事?”
比阿特丽斯为了让我享受自己的隐私,也为了对倒在地上的伯爵夫人尽一个女性应有的职责,跟着伯爵去了。我走进了洗澡的小屋。戈尔洛夫这时完全赤裸着,也就是说他连那双靴子都脱下来了。他两脚分开站在一个云杉木做的滤栅上,两个农民在他上面的架子上歪着一只铁壶把水倒在他的头上。水洒在他的身上,把他手臂上、胸脯上、腿上的毛冲得连在了一起,也把他的头发冲成了一顶油光发亮的帽子。他的八字胡上滴着水,脸上挂着笑容;水通过滤栅冲到了地下的冰块上,升腾起一团水蒸汽,就像云一样把我们裹在里头。我坐在板凳上脱光衣服,走到滤栅上跟他站在一起。那几个农民也朝我身上倒水。
戈尔洛夫朝架子上的一个家伙喊叫着,那个人扔下一块肥皂来。戈尔洛夫把自己涂成了一个雪人,那几个农民又用水把他浇成了原来的野人样。他把肥皂掰成两半,把其中的一半递给我,再用另一半往自己身上涂。“只有健康的人才洗澡,”我说。“看到你这么开心地洗澡真是太好了。”
“这算不了什么!”他说。“真算不了什么!你看见那个地方了没有,热水融化了冰块?钻到里头去!那才算是货真价实的俄国澡!”
我笑了。“那个梯子是夏天下到小溪里游泳用的吗?”
“是的。不过你别转移话题。什么,太冒险了?你们美利坚人的骨头太脆了?”突然他跳入冰冷的水里,让水没过自己的头顶,过了一会儿才露出脸来。那几个农民又给他浇水。
我二话没说也跳进了水里,戈尔洛夫不停地用俄语向农民们笑着,喊着,他们几个人假装热水用完了,我站在那里直打哆嗦,用德语威胁着他们,最后他们又开始给我们浇热水。
戈尔洛夫和我打上最后一次肥皂,清洗完了,听到女士那边的门给推开了。一个嗓门大声地下命令:“注意!准备给我浇水!”是泽普莎。我们这边浇水的人把罐子塞到墙壁高处的一个洞里,那边女的接了过去。就在浇水的人把一罐罐从隔壁水房里传过来的热水递到女士那边时,戈尔洛夫和我用硕大的浴巾擦干身子。“肥皂!再来一点肥皂!”我们听到泽普莎在吆喝着。戈尔洛夫冲着我咧嘴一笑。
我们正在穿比阿特丽斯放在澡堂衣柜里的干净制服,忽然听到泽普莎大惊小怪,好像有人在调戏她似的。“走开!”她喊道。“你够了没有?哦,老爷们,可怜可怜我泽普莎吧!” 戈尔洛夫和我相互皱了皱眉,我们最后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泽普莎是要给温室里的女士们逗乐,她们在那里都能够听到她的声音。“哦,不要强奸我,别!”她尖声嚷嚷,好像一个女主角在表演一场狂欢闹剧。“我知道我个子小,又柔弱,在你们面前赤身裸体的,别强奸我,别……!”
将男女浴室隔开的那道墙跟外面的墙壁一样厚实,温室里的女士们当然也清楚。可是我们仍然能听到女士们喘息和窃笑的声音传出来。与此同时,泽普莎继续叫嚷着。“走吧,”我对戈尔洛夫说,“咱们出去,证明自己的清白。然后,再把那个家伙扔到水池里去!”
“等等,”他说着,扣上衬衣上的扣子。“我这样还不够体面。”
“体面?”我说。“体面?”我正要嘲笑他,泽普莎的叫喊声夺走了我所有的兴致。
“别,别两个一起来!要干就干比阿特丽斯。比阿特丽斯可以对付很多男人!比阿特丽斯才乐意呢!干比阿特丽斯,别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