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学期一度的考试季节来临。学校每年都有扩招,但教室并没有扩容,僧多庙少,这时候晚自习的座位非常热门,争夺达到白热化的状态。有的学生在下课时拿了一本书占了位置,然后去吃饭,等他吃完饭,那本书不翼而飞,座位上已经多了一个屁股。这会产生一些纠纷。有的学生为了稳当起见,用砖头来占座位,带有恐吓的意味。这种紧张的形势下,我有几次再来教七找左堤,都没有找到,她被挤到其他教室了。
同时,期末考试的压力也分散了我恋爱的激情。虽然我的目标只是想当个差生,但差生也要拿学分的,不同的是别人用90分拿学分,你用60分来拿,一分也不肯让老师赚。每天晚上,我也借了一些笔记来抄,带着崭新的课本去教室复习,看一些从未见过但并不以为奇的理论,把一学期的功课压缩在一个月里,噎是噎了点,但也能吃得下去。
开始考试的时候,我们就通宵达旦,连最懒的学生都早早地占位置,弄到下半夜才回宿舍。每隔两三天考一门,我们像拉一泡漫长的便秘的屎,拉掉一截轻松一点,终于到了彻底轻松地时候,我们冲出厕所,大声庆贺。在庆贺中,我发现左堤已经打包回家了,不由怅然若失。我想如果警觉一点,我应该送送她的。
我有点想家,但是每次回家,呆不上一两周,我就很厌倦,就特别想回校。长期的在外寄宿生活,已经使我不习惯了家里沉闷的没有人沟通的生活。我决定呆在学校,找更多的家教赚钱和打发时间。
凯子为去哪里而发愁,他想了一圈,最后绕回来,决定驻扎在这里了。
“你应当回去跟家里人交代一下。”我替他着想道,我也不知道他爸妈到底知不知道他被开除了。
“你知道吗,我妈妈成天在家里炫耀,我儿子在北京上名牌大学,将来指定怎么样。我回去一交代,她要疯掉的。”凯子沉吟道。
我倒渴望有这么一个妈妈。如果我父母会以我为荣,我肯定会争取当个优等生,我进入社会肯定只干光宗耀祖的事不干坏事。可惜的是,他们对我毫无期待,毫不理解。举例为证,后来我大学毕业了,在某个单位工作了半年之后,有一天回家,我父亲突然问道:“你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我吓了一跳,反问道:“你怎么会关心这个问题?”他无奈道:“哎呀,这邻里街坊什么的老是跟我打听,你干什么工作呀,有多少工资呀,我说不知道他们又不信。”我妈妈则不可能清楚读中学和读大学有什么区别,整天只问我吃得好不好,为什么这个社会上有很多胖子而我却成不了胖子。对她而言,吃胖应该是我人生最大的目标。可以说,除了被学校开除或者当个肄业生,我简直一点负担都没有。
“那么他们知道吗?”我替凯子担心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知道不知道,反正扛着呗,也不跟他们要钱,也不说破。”凯子道。
“那迟早要知道的。你妈迟早要发疯,晚疯不如早疯。”
“我得混出个名堂再回去说,我就说自己把学校开除了,社会是更大的学校。”
“那还不一样吗,以为你妈是傻子呀?”
“那就不一样了,有了名堂,我妈就有吹牛的资本,也就没有发疯的理由了。”
有这么个把儿子当回事的妈妈真让人心里暖和。一时间,我对凯子的妈妈无比思念,真想把她弄来当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