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还在开车,想要在康涅狄格州续领驾照,这该是多么有挑战的一件事情。这有什么意义吗?他的反应能力缓慢,他的头脑有些不清楚,他的头耷拉在胸前,基本上他的视线超不过仪表盘。不过他开得不快,而且也不往远处开——最远就到皇冠市场去买一块好时巧克力,或者去附近的购物中心看一场下午的演出。我不敢也不能确定要剥夺爸爸开车的权利,于是我开车带他到机动车管理局,让他来证明自己。
爸爸在他的钱包里翻了一通,抽出一张已经磨损的美国军队颁发的卡片,证明他在1944年光荣退伍。
办事员说:“对不起,这是复印件,我们需要原件。”
我抗议道:“开什么玩笑啊,我爸爸是老兵。你不能破例一下吗?”
“规定就是规定。我们几乎每天都办公,八点到四点。下一位。”
我和爸爸回家去,精疲力竭、情绪低落。第二天我在保险柜里翻找,在妈妈的各类文件中找到了爸爸的社会安全卡和复员时的原始文件。搞定。
再去机动车管理局,爸爸看着屏幕,一位年纪跟爸爸差不多的考官来测试他的视线感。他提问:“哪一块离你最近?红的,蓝的,还是绿的?”
爸爸猜了一个答案——错。考官又让他看另外一个。爸爸又搞错了。
问题仍在继续。考官说:“你的纵深感知力很差,但是取得驾照不需要通过这块测试。”
爸爸赞许地点点头。考官认真看着爸爸,说:“为我做件好事吧。除非不得不开车的时候,你不要开车。并线的时候要转头看清楚。”
如果他必须转头才能并线的话,爸爸其实是无法转动头的。但是他微笑着同意了。我也如此。
考官然后宣布:“我不再进一步考你了,你通过了。”他的话对爸爸就像音乐一样好听。
爸爸感激地笑了,伸出手,对考官说:“你真是位绅士。”
无论是绅士与否,这位考官给了爸爸一份礼物——不仅仅更换了驾照,而且更新了生命期,至少今天如此。让爸爸冒着自己和别人的生命危险继续开车的想法令我十分苦恼,但是为了让爸爸高兴,我还是这样做了。说我草率、不负责任,或者懦弱都行。我是不忍心拿走父母的车钥匙的许多子女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