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他问梅萨。
“我怎么知道?靠你了,快想办法。”
“千万别说靠我,我得靠你。我现在把你想象成了无死佛母和智慧空行母,只要你加持我,我们就可以闯过去。”
“怎么加持?”
香波王子朝她凑了凑,拉住她的手:“亲我一下。”
梅萨甩开他的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流氓。”
香波王子认真地说:“我亲你一下也行。”
梅萨朝后躲开,却见香波王子猫腰前去,赶紧又跟上。
香波王子停下来说:“其实你已经加持过我了,我刚才拉住了你的手,发现它滑滑的绵绵的烫烫的,我于是就把它想象成了你的心。就像女人有两只手一样,女人也有两个心,一个是跳动的产生思想的心,一个是流水的产生爱情的心。一个心在身体里头,一个心在身体外头。外在的心是身体的中心,内在的心是思想的中心。两个心都是女人最隐秘也最诱人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两个心是相通而一致的,无论你得到哪一个心,都意味着两个心皆属于你。希腊神话中说丘比特之箭射中谁,谁就会产生爱情,其实讲的是男性的生殖运动。男人虽然射中的是女人外在的心,真正俘虏的却是内在的心。仓央嘉措就是我们藏族的丘比特大神,他用情歌射中了所有女人的心,包括你的心。”
“什么心不心的,你抓住的只是我的手。”梅萨嫌恶似的把手在自己身上蹭蹭。
香波王子说:“不是这只是那只。”看她又蹭蹭那只手,他笑道:“没用的,你知道,佛教最大的贡献就是开启了人类的想象,想象它是什么,就是什么。这需要虔诚和功夫,我天生具备这样的功夫。你已经在我白天黑夜的想象中了,想象是蹭不掉的。”
梅萨恨得咬牙切齿:“我要是会杀人,首先杀了你。”
香波王子说:“杀一个爱你和你爱的人?”
他们沿着石墙往前移动,来到大经堂的院门外,门是半掩着的,听了听,瞅了瞅,一片哑静,什么也没有。抬脚跨过门槛,咚的一声,梅萨的头碰歪了突出的门栓,疼得她“咝咝”直叫。有个喇嘛从院子西北角的小门里出来,往前几步,又疾步返回,好像没看见他们。他们从右首的廊檐下靠近着大经堂。
大经堂里,酥油灯的光闪就像一团团滚烫的火球,火球集中的地方就成了火流。喇嘛的身影在火流前摇晃,经声穿过黑暗,让午夜更加寂静。风在匀速回荡,殷勤地把那些真诚的经咒托送到天上去了。
香波王子依在大经堂的门柱上,探头张望了片刻,拉着梅萨的手走进西北角的小门,来到那条著名的大厨房巷道。巷道的西端连接着释迦殿和依怙殿,依怙殿的旁边,正对着大经堂的后墙,就是大金瓦殿。
香波王子发现,他们根本无法穿越大厨房巷道,巷道西端的灯光里,挺立着一排手提禅棍的护寺喇嘛。不像是防盗,而像是足球运动员正在自家门前堵挡近距离的任意球。他们迅速后退,刚退到大经堂的院门外,就听一声喊叫:“抓贼。”
两个人浑身一颤,几乎抱在一起。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来抓,才意识到跟他们无关,就听大厨房巷道里,脚步杂沓,不时传来护寺喇嘛们的吆喝。他们对视着,眼里的疑问是:谁呢?在这个深藏若虚的黯夜里,难道还有人跟他们一样怀揣了掘藏的野心,正在偷偷靠近大金瓦殿里的菩提大银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