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铐子》（三）（11）
　　
　　我没有继续跟地主折腾，要知道，根据调查、了解，地主根本不在现场，而且他没有任何杀人的时间、动机、行为，他家周围的人都能证明。而且帮他证明的人，也都是贫下中农。
　　
　　我知道，不能一抓阶级斗争，就把事朝他身上扯。张杰和大秦也一个劲儿地朝这地主身上扯。我说不行，不能这样。他们说，能不能先回城里歇两天，让脑子也清醒一下。我说不行，案子没着落我们无法交差呀。就这样，大家一直在这儿，没有线索，没有突破，没有真正的嫌疑人。
　　
　　59
　　
　　永远是这样，你在别的地方，没有任何办法了，你就会忍不住地又回到现场，回到了那个死了人的猪圈。
　　
　　我在猪圈四面看着那几头猪。死者的媳妇就在后面看着我。我不看猪了，我开始看他媳妇。那女人被我看得有些紧张，想转身进屋。我叫住她说，你再说说那天的情况。
　　
　　她还是这么讲，猪叫完以后，死者就披着衣服出去了。出去了将近半个小时了，说怎么还不回来呀，她就出去看，出去一看人没气儿了。她学了一下死者当时倒地死去的样子，跟我们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一样。人就死在猪圈的中间。他身上就两块伤，就这个姿势，手就这么放着，人就这么躺着。她说着、学着，已经不像当时那么伤心了。
　　
　　死者的媳妇说完走了，我依然留在了现场，看着猪圈，看着四周。脑海里回想案发当日现场的每一个细节。那天下了点儿小雨，只有死者和猪的足迹，没有其他人和动物的足迹。死者打猪踩的脚印，猪踩的脚印都是比较新鲜的。回想没有给我带来丝毫的启迪，徒劳而无功。我正要离开，就听到猪圈里咚的一声，我回头一看是那头大种猪拱倒了食槽子下面的砖堆发出的声响，只见砖堆倒了，食槽子飞了，那只大种猪满身是土跑到了另一边，安然无恙。一个念头突然闯进我的脑海，这猪能不能拱死人呢？
　　
　　经过尸体检查，结果在心脏的部位上有两个伤，一个是心脏上，六厘米深；再一个就是血肿表皮伤。
　　
　　正好那天我到现场的时候，下了点儿小雨，只有死者和猪的足迹，没有任何其他人和物的足迹。他打猪踩的脚印，猪踩的脚印都是比较新鲜的，其他的都是陈旧的。后来我们就研究、就琢磨了这猪能不能拱死人呢？
　　
　　60
　　
　　我这一生破过多少案子记不清了。许多人可能都有我这种感受：人杀人、人吃人、人骗人、人害人、人抢人、人奸人、人压人、人淹人、人整人……人啊，是复杂的东西，人跟人的事情天天都在发生，这不奇怪，再奇怪的也不奇怪了。可是，你们谁破过猪杀人的案子？你们听说过吗？书里有吗？电视剧里有吗？我好像还没有看到过，不知道你们看到过没有。
　　
　　猪给人拱死了。猪把人给杀了。我和张杰、大秦带着奇想找了动物研究所的有关专家，确认了猪长有獠牙和虎牙，回来后把那头大种猪给宰了，好大的一头大种猪，光猪头就三十二斤。取出了它的獠牙和虎牙，经过验证，猪的这个獠牙，在某种特定情况下是可以刺进人的心脏的。经过技术部门对死者尸体致命在心脏部位上的一处六厘米深的伤，和血肿表皮伤相比对，从痕迹上、伤口上得出科学的认定：就是这头大种猪把人杀了。
　　
　　这头猪杀人的过程其实很简单，那天死者打猪，猪猛地一仰一拱，猪的三角形六厘米长的獠牙和虎牙在交错中，从人的第四根肋骨刺进了心脏，尸体上表皮脱落的伤是猪的虎牙搁的。猪能拱死人是个偶然事件，只有在偶然和巧合中才有可能发生。就是俗话说的：赶寸了。案子是破了，可没破案之前还真闹出了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