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刷地红了。仿佛被人揭了伤口。我虽不是玉阳市人,但我生长的县城隶属玉阳地区。我立即想到了史青,史青是典型的玉阳土著。我为我的被外人鄙视的玉阳同胞感到羞耻。我看了一眼齐奇,齐奇笑而不语。
我认真地反驳:“王机长,你是不是受过什么重大刺激?怎么会这么偏激?就是在旅游景点被小贩坑过,就否定整个城市,再说哪个城市的旅游景点没有这种情况呢?你看玉阳没好人,我认为是你看问题的角度有问题,要么是你的眼睛有问题。”
王立辉哈哈一笑,巧言狡辩:“请注意,我的是基本上没啥好人,不是没好人。好人当然还是有的,只是不多而已。”
我完全不能认同他的话,生气地说:“你不喜欢玉阳可以走,没人给你戴脚镣啊。”
看我较真了,齐奇伸手在我脑袋上扒拉两下:“瞧,聊个天,还激动了?他这家伙从来不说正经话,你反着听好了。”
王立辉又道:“当然,除了老人和孩子,虹虹,你也是好人之一。第一因为你还是个孩子,第二呢,我兄弟看中的人,一定错不了。
我瞪了齐奇一眼:“这句也要反着听吗?”
齐奇笑道:“反着听仅限于不好听的话,好听的话一定要正着听。”
我又扭头冲王立辉道:“我怎么样用不着你奉承。”
王立辉说:“不用我奉承,要谁奉承?齐奇会奉承人吗?他给你说过赞美的话吗?”
我说:“这是我俩的隐私,不可能在这里跟你讲。”
王立辉道:“肯定没有,我太了解他了,他从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赞美女孩子的话。”
我说:“他跟女孩如何相处,你清楚吗?”
王立辉道:“他身上几根骨头我都清楚,齐奇,老实坦白一下吧,上周四晚上你和那个谁一起去听谁音乐会了是吧?昨天那女孩还找到飞行队来呢,找不到你,她赖上我了,不停地敲我门,让我帮她找你去。瞧你惹这麻烦。”
我脸色霎时发白,立即转头瞪向齐奇。
郑晓娜和王立辉顿时哈哈大笑。
齐奇伸手在我头上拍了拍,笑道:“傻呀你?仔细想想,上周四晚上谁跟你在一起?”
我立即意识到自己受了捉弄,恼恼地盯了王立辉一眼,眼珠一转,向郑晓娜道:“上周末我和他们俩一起去逛街,王立辉请我做参谋买那瓶香水给你了吗?怎么样?不错吧?你喜欢吗?”
郑晓娜望望我,又望望王立辉,再望望齐奇,她率先笑起来,王立辉也前呼后应地大笑。我的离间计出师未捷,再次受了捉弄。齐奇再次拍拍我的头说:“好了好了,不是对手吧?别理他们了,他俩都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咱有他们这么复杂吗?别跟他们叫劲了。”
郑晓娜与王立辉性格相近,爱说爱笑,很是开朗。不过她说话可比王立辉好听得多。饭桌上,她一边小口地优雅地品着红酒,一边主动和我聊了很多关于上海的新鲜话题。郑晓娜是上海人,肌肤似雪,五官姣美,说一口软软的普通话,娇滴滴的,去年大学刚毕业,在一所中学里教英语。她昨天特意从上海飞来,与王立辉共度平安夜。
被王立辉捉弄之后我心有不甘,插空就攻击他:“你找郑晓娜,因为人家是上海人?为了逃离玉阳吧?”
王立辉大笑道:“你看,虹虹你个小气鬼,听我的,耿耿于怀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女孩子不该这样啊,尤其你这样漂亮的女孩,这样子下去会失去可爱的,对不对?不过我还是实话回答你,我肯定要走的,只是个时间问题。”
为什么一定要走呢?王立辉很诚实地向我注解:他们在学院当教员,每天要对学员进行至少四个小时飞行训练,训练机的机舱很小,远没有波音飞机豪华舒适。新学员一上机就晕头转向,教员必须手把手把学员从分不清东西南北的状态下,训练成符合国家标准的飞行人才。学院的教员本来就不多,而有关系背景的教员总是千方百计调往航空公司。航空公司待遇高,环境好,那些先进的波音飞机,飞行时都由电脑控制,飞行员在机舱里可以聊天睡觉,不必像学院的教员们如此含辛茹苦。近年来国内航空业飞速发展,大多数航空公司极度缺乏飞行人才,不惜高价引进。民航总局担心学院人才外流,因此凡任教教员,人事关系一律冻结在学院,成为学院的固定资产,不能随意流动。若没有过硬的关系和特殊的情况,学院绝不会轻易放人。
齐奇在旁边替王立辉注解:“晓娜她爸在民航华东局担任要职,只要他们俩结婚证一领,她爸一句话,师兄调离学院就不是什么难题了。”
王立辉一把揽过郑晓娜:“齐奇,这我可得批评你了,我和晓娜因为爱情在一起的,你怎么可以当众玷污我们纯洁的爱情呢?”
大伙又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