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反击（1）

    北京的天亮得早，五六点钟天色已白。沈伟国走在街心花园的路边，看着花园里打太极、抖空竹、扭秧歌的老大爷老太太们，不由搔了搔自己花白的头发，暗想自己也快加入他们的队伍了。只一瞬间，他忽然拧了拧眉，想起自己对武梅承诺过的那句话——“退休？怎么着也得先把这些小毛贼给捏住了啊！”太阳已经从东方升了起来，映得人满身金色，沈伟国大步向322所的方向走去。服啥老哟，他沈伟国什么时候让年轻人给看扁过!

    大门前的值班员正忙着收拾东西，准备交接班，看到沈伟国精神抖擞地过来：“哟，沈书记，您来得是一天比一天早啊！”沈伟国笑笑：“这不是天亮得早吗，一睁眼就被光晃醒了，我索性就早点儿过来得了。”随手翻了翻值班室窗前的出入登记簿，他问道：“昨晚有什么情况吗？”值班员答道：“没有，一切都正常。”沈伟国扫视着登记册，忽然目光停在了一个记录上——正是昨夜戴昕领杨登进所的登记。他指着这个登记记录望着值班员：“这是怎么回事？”值班员正脱制服，脑袋慌忙从领口处钻出来：“哦，这是戴工请来的，说是维修机器的。”沈伟国又看了看登记的时间：“12点半？”值班员回忆着答道：“可能出了点儿问题，看着挺急的。”沈伟国没再说什么，来接班的人已经进了屋，值班员挎起包，向窗台前的沈伟国打了声招呼：“沈书记，那我先走了？”沈伟国点了点头：“回家好好休息。”

    沈伟国慢慢往办公室信步走去，微微皱着眉，脑子里还在想出入登记簿上那条反常的记录，身后传来吴伦的声音：“沈书记，早啊！”沈伟国回过身：“小吴啊，你也挺早啊。”他看到吴伦就想起论文的事情，总觉得有点儿对不住人家，招呼打完，就想赶紧离开。吴伦倒好像一点儿都不介意，继续搭着话：“新服务器今天就要调试好了，我早点儿过来准备准备。”这句话让沈伟国停住了脚步：“新服务器不是戴昕负责的吗？”吴伦点点头：“对，就是他。”一边说着，他一边凑近了沈伟国，向四周看了看，小声道：“沈书记，有个情况我得跟您汇报汇报。”沈伟国立即习惯性地提高了警觉，压低声音：“什么情况？”吴伦又看了看左右，确定四周没人，才悄悄说道：“我觉得……戴昕好像有点不对劲儿。”沈伟国心里咯噔一下，那个反常的出入登记和吴伦的话叠在了一起，似乎在印证自己的隐忧。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吴伦：“怎么了？”吴伦继续道：“昨天晚上我过来加班，想去设备室看看他那边的进度，结果他没让我进去，好像挺慌张的，后来还把大灯都关了。”沈伟国盯着吴伦，目光中颇有深意。吴伦有点不太自在，连忙解释道：“自从上次的事以后，我特别注重工作的安全和保密，时时提醒自己要保持警惕，所以……所以觉得戴昕昨晚的举动有点古怪。”沈伟国点点头：“这就好，人犯错误很正常，关键是要能吃一堑长一智，这样才能进步，你说是不是？”吴伦一个劲地点头，“是，您说得太对了。”

    这会儿戴昕正趴在设备室的桌子上打盹。昨晚的“事故”让他和杨登折腾到凌晨2点才回家睡觉，今天一大早又悄悄一个人赶到机房再启动机器试试，确定真的没有再出现问题，他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下来。这时沈伟国背着双手，微笑着同他打着招呼：“戴昕，早啊!”说着，他仿佛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静静立在机房中的新服务器，“怎么样？新服务器调得如何了？”戴昕一愣，随即堆笑道：“调好了，就等着一会儿大家用呢。”沈伟国点了点头，走到机器旁，伸手拍了拍崭新的服务器，自言自语道：“可花了所里不少钱哪……”他突然望向戴昕，出其不意地问道：“昨晚调试顺利吗？”戴昕本以为沈伟国下一句应该是嘱咐自己要好好爱惜机器，没想到却戳到自己的痛处。他一愣，心里打鼓，急忙圆谎：“顺、顺利啊。哦，其实也不是，这个昨天下班前就基本上调好了，晚上我就没再、再弄。12点不到我就睡了，主要是这两天太累了……”说完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沈伟国装作没看出戴昕的小聪明，不露声色地笑了笑：“年轻人，还是要注意休息。”然后就走出了机房。戴昕等沈伟国走远，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暗暗庆幸自己又躲过了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