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9）

    撂下电话，我点了一根烟，狠狠地抽了几口，一股恶气堵在胸口，郁闷难消。正当我有气无处发的时候，四个物业公司的人抬着一张大桌子和一堆文件走进我的办公室。

    “喂，你们干什么？”

    “路主任，不好意思，是曲总叫我们搬的。”物业公司设备科的小杜笑着对我说。

    “我又没申请要桌子椅子，搬这些东西进来干嘛？”

    “公司最近招了那么多人，位置不够了，刘梅要搬进来和你一起坐，外面的大办公室要让给血液项目组的人。”

    刘梅是我的秘书，今年二十一岁，湖北孝感人，她以前是打字员，那是一个加班加到人呕吐、掉发、失忆的可怕岗位，我见她聪明伶俐又细心体贴，最难得的是善良淳朴，没有被当今社会玷污，就从行政中心文印室这个火坑把她要了过来。陶司令见是我极力想要的人，就干脆做个顺水人情，爽快地答应了。刘梅来了之后，大事小事为我打理得妥妥帖帖，我这个本来就清闲的董事办副主任日子就更加好过了。

    “外面空间那么大，就一个空位也没有吗？”

    小杜两眼翻白，双手一摊，同时学鬼佬那样耸耸肩，表示他也没办法。

    他妈的，这肯定都是小贱人的主意，体内忽然窜起一股无名虚火。你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也不能骑到老子头上来拉屎撒尿啊。我气冲冲地推开办公室的门，要去找小贱人理论，和抱着一大堆文件进来的刘梅撞了个正着，文件哗啦啦地散了一地。我跨过那堆文件，大踏步向办公区外面走去，刚走到楼梯间，电梯里迎面走来三个人，当先一人明眸皓齿，光彩照人，赫然就是小贱人。左边一个男的大腹便便，额头锃亮、红光闪闪，像个一千瓦的灯泡，正是陶司令，看他那精神抖擞的样子，老虎都能打死几头，一点不像刚做完手术的人。右边的是压缩版关羽陈达凯。

    小贱人看见我，原本火树银花的脸一下子变得素骨凝冰。我心想，好啊，左右护法都带来了，不愧是集团副总裁，一亮相就是大排场。

    陶司令朝我伸出一只肉呼呼的大手，“路主任，多日不见，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念我啊？”

    老子不但想念你，还想悼念你呢。

    我上前一步，身子前倾，赶紧握住陶司令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陶总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最近忙死了，本来想这两天抽空去看您的，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回来报到了，敬业爱岗，精神可嘉啊。”我立即给他和陈达凯上烟。

    没想到身边的小贱人接茬说：“工作忙？我看是在忙着看那些付费网站吧？”她的目光冷冷地向我射来，有如一把出鞘的寒刃。

    陈达凯把我递给他的烟插在耳朵上，要多傻逼有多傻逼，帮腔道：“路主任，请你以后不要再在上班时间浏览与工作无关的网页了，曲总这也是为你好。”我心里冷笑，狗奴才，好不容易让你逮住一个表忠心的机会，你就好好表现吧，看你能蹦得了多久。

    小贱人身居要职，身边有陈达凯这条一呼百应的好狗，背后又傍着陶司令这棵大树，并且看她话里带刺、余怒未息，显然是对我捉弄她的事不肯善罢甘休，现在要是当面顶撞她的话，等于往枪口上撞。好在这几年我在图书馆里练就的见风使舵、忍气吞声的内功非常了得，立即气沉丹田，把一腔怒气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像傻根那样点头作揖：“曲总、陈主任你们说得是，我以后要多向陶总学习，一切以工作为重，一切以工作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