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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邦德是在德国认识的,那次我去欧洲玩,我在美国失业了,我去了一个朋友家,他们带着我去赴一个晚宴,在桌上认识了邦德,他挺帅的,我们聊天很舒服。我们在慕尼黑见了几次面,他一直很绅士,让我感觉跟他在一起特别舒服。他从来没有那种匆忙的性要求,没有,非常尊重我。不像你,刚见面就从后边动手动脚的。然后我们去了意大利,我们是在威尼斯有的第一个晚上,那时我对于他的感觉真好。我真觉得欧洲人比美国人要好。他来中国也是因为我才来的,一方面觉得中国有机会,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他是从一家在德国挺有影响的杂志辞职的。是因为我。他真的想跟我结婚,他是一个认真的男人。可是,现在我变心了,因为我认识了你。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有活力,有兴奋感。我的心一会上天,一会儿入地,其实,我喜欢你的冒险,喜欢你的犯罪。你总是问我,晚上在家里做什么。我告诉你。他在那边的桌子,你见过的,靠近阳台门那个,我在这边,靠近厨房这边,他总是在工作。他压力很大,他刚来中国不久,他要适应。我在这边想你,我甚至于喜欢他对中国的不熟悉。那样我的心很静,我可以上上网,可以想你,甚至可以给你打电话。屋子里太压抑了,邦德让我觉得空气中总是很凉。知道吗?很凉。我并没有想依靠你,你其实不用害怕。我知道你是一个混世魔王,你是一个靠不住的男人,你比邦德差远了,可我还是想搬出来。你在听我说话吗?我怎么觉得你根本没有听,我其实无所谓,我只是想说说……
冯石的耳边一直有蚊蝇的叫声,这让他感觉厌烦,那似乎是姜青的声音。她不停地说着她与邦德的过去,仿佛国贸那边的车流涌入了房间,天空中有子弹和亮光一起刺激着他的眼睛,还有老酱油那儿随着阵阵晚风飘浮过来的臭味,真是把内心填得太满了。那是星期一早晨吗?照在我面前的是北京的阳光吗?很好,真的很好。让她回到那个德国人身边吧,她已经不处女了,他没有必要再去为她重新制作一片处女膜。这种感觉为什么让我内心痛苦,有一阵阵的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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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石就是在那种疼痛中睁开了眼睛,姜青在那时消失了,她像老娘们一样的叙述消失了,这让冯石产生了一种幸福感。摆脱一个女人,成功地摆脱了一个女人,那是男人们在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感情?也许应该加上之一?对,之一,是幸福之一。
冯石光着全身从床上起来,他幸福地跳下床后,走向大的落地窗。昨天晚上因为懒惰,他没有拉上窗帘,现在那儿真的是阳光灿烂。他走到了窗前,尽管人们一再说空气污染让北京已经成为最不适于人类居住的城市之一,可是你在许多天的早晨,仍然能看到世界上最蓝的天空和最明媚的阳光。人们也许都忘了1999年那个星期一的灿烂的感觉,新世纪饭店的窗户很早就被耀眼的阳光涂抹得像是冯石在童年里幻想的透明色彩。
女人退却了,孤独朝他走过来。抱住了他,让他内心缓缓地暗下来。他再次想起小时候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太阳每天都是新的。可是,在这样的光线里,他却总是想,自己什么时候会自杀。
他往往是这样问自己的:你什么时候自杀?
在哪儿?
在新世纪饭店。
要死也应该是两年前了。那时比现在困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