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敌在前,兵凶战危,解围救锦时刻难缓,死者方埋,伤者未起,半月之内,即再督决战,用纾锦州之急。
几次胜利,使洪承畴增强了信心,明军士气很高。如果战略得当,救锦州并非无望。那时辽东巡抚在一份奏疏中也说道:
锦围三月未解,盖以二十年来未能与逆奴扑砍一阵。所以数月间,多方鼓舞,先作其气,先壮其胆。今有此几番战胜,军声已振,解围有望,目下惟候机缘一凑耳。
这是明军当时的乐观估计,实际上当时的明军也具备打败清军的条件。清军这次围锦州准备和明军决战,几乎是倾巢而出,时间一久,军需供给必发生困难。所以洪承畴并不急于决战,他认为明军:
久持松杏,以资转运,且锦守颇坚,未易撼动。若敌再越今秋,不但敌穷,即朝鲜亦穷矣,此可守而后可战之策也。
时间拖得越久,对明军越有利。祖大寿和清军交战多年,他对明、清两军的基本态势是了解的。尽管他被围困在锦州城里,他对城外的战事如何进行,还很清楚。当他知道明援军在松山附近列阵,自南向北列车及步兵、火营时,他派士兵逃出城,传话给兵部尚书陈新甲,建议“宜车营逼之,毋轻战”。祖大寿是顾全大局的,并没有因为自己被困,而希望洪承畴加紧出兵以解锦州之围。他和洪承畴的基本战略思想是一致的。
洪承畴赴松山之前,在宁远集结兵力,本打算且守且战,采取“持久之策”。他上书崇祯帝,说明自己的打算,并说明这个“持久打算”可以把敌人拖穷、拖垮。但同时,他也指出陈新甲的方针行不通。他说:
今本兵(指陈新甲)议战,安敢迁延,但恐转输为艰,鞭长莫及,国体攸关,不若稍待,使彼自困之为得也。
为此,他聚集十几万援军于宁远,未敢轻易大规模出兵决战。崇祯帝对以守为战还是速战决定不了,就向兵部尚书陈新甲问计。而陈是主张速战的,他一面派速战派兵部职方郎中张若麒,去同洪承畴面商;一面却迫不及待地请崇祯帝批准分四路进攻清军。洪承畴不同意,认为兵分四路,就等于分散自己的兵力,仍然主张“持重以待”。崇祯帝也认为洪承畴言之成理。然而,陈新甲刚愎自用,仍然坚持以四路进攻清军。而被派去同洪承畴面商的张若麒,一再督促进兵。他去前线一见明军对清军略有斩获,就认为锦州之围很快能解,于是密奏崇祯帝说陈新甲和他的主张是对的,迫使崇祯帝下决心速战。陈新甲又直接给洪承畴写信,催他速战。洪承畴被激于陈新甲,又接到崇祯帝“刻期进兵”的密旨,遂不敢坚持前议。他只好于崇祯十四年(1641)七月二十六日誓师起兵,率六万人马先行,其余军队陆续出发,都在松山集结。他把粮饷留在宁远、杏山、塔山等地。
清军不敢小视洪承畴率兵援锦,而且清军中的有识之士认为要想攻下锦州,必须先击退洪承畴率领的援军。清军固山额真石廷柱献策取锦州时就作过这样的判断:
第明恃大寿为保障,我师围之急,彼必益发援兵,并力一战。宜及此时简精锐,分布各旗屯田所,遇警即并进。如敌已立营,以炮环击,伺其稍动,我师即突起乘之,转战过锦州,至松山、杏山间,敌必败走,则锦州破矣。
石廷柱认为清军兵马先大败锦州援兵,那么各处援辽之局可破。这段议论中心是要先打一下锦州援兵,把援辽之军击败,料明军两年之内纠集不起这样一支援辽部队,这样锦州就能攻下。石廷柱对洪承畴也有充分的估计,他说:
洪承畴书生辈耳,受朝廷重任,总督天下兵马,不能辞避。各处援辽总镇官兵,亦不过旧日亡命之徒……今伊被命援锦州,出于万不得已,虽在松山妄张声势,实明国法度逼迫,并非才能出众,踊跃赴义之人也。如祖总兵一失,洪承畴各总兵俱无所倚恃。
上面的议论说洪承畴是文官,一介书生,是被迫领兵的,这个说法并不确切。洪承畴是富有文韬武略的,他是一名文臣,也是运筹帷幄的领兵将领。不过,石廷柱这里写的也无非是官样文章,况且字里行间对洪承畴还是敬重的,至少留有充分余地。而对几位总兵则认为他们是亡命之徒,这说明他已看透了明王朝的腐败本质。这个献策提出要先击败明朝援军,以破各路援辽之局。皇太极对他的这一献策甚为嘉许。
以上是洪承畴援辽以后,明军的战略部署和清军的对策。但由于明军的带兵主帅和明中央兵部在战略上的矛盾,就预示着明军的结局可能是不好的。清军虽然也有许多弱点,但步调比较一致,就容易克服自身的弱点,为打败明军提供了有利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