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后天气连续闷热了几天。现在的人娇气,见面就诉苦说天气热,无心工作,无心会友。昨天晚上下了场雨,虽不算透雨,但多少解了几分暑气。
我去故宫找王亚民先生,他答应送我几本故宫出版的新书。照例从东华门进去,又沿着灰灰的宫墙走,远远地就看见柳树已满树碧绿,垂枝如发,不见一片黄叶。一只鸣蝉,独唱般的声音,使下午的灰墙碧柳立刻生机盎然。
春天烟雨濛濛的垂柳,已变成记忆,想看只有等待来年。眼前的透绿,让人看不见远,看不见近,不知这层层垂柳在掩盖着什么,挡住来者的视线!
亚民先生告诉我《紫禁城》来年的设想,我欣然应允为其开一专栏《瓷之色》。人类有别于其他动物是因为我们眼中能分辨颜色,花红柳绿,蓝天白云。人类在瓷器颜色的追求上,比我们自己想象得要艰辛,要充满乐趣。
亚民先生陪我去新开馆的陶瓷馆,经过上驷院,那是过去为皇帝养马的地方。现在无马可养 ,可这片草依然长得特好,年复一年,野草成茵,为人工植被不可企及。我掐了一根草,白色浆汁立刻涌出;抬头望去,无名的野花,大部分小如芥豆,高高低低地开放,不矫情,不讨好,不精心打扮,不争先恐后;让人感叹啊,当花也是自然最好。这些久违的野草,让我想起童年的快乐,那个快乐实在太简单了,只是掐断野草看涌出的白浆。我很奇怪,能回忆起的快乐,都是简单的快乐,那些复杂的快乐呢?
我想,秋天时我再来故宫吧,看看垂柳黄叶的飘落,看看留下种子却自行枯萎的野草。在这座宫殿里,君王会更替,臣子也会更替;寒来暑往,日升月恒,只有这些渺小而有灵性的植物生生不息,无视朝代的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