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凤莲依稀记得,1980年春天的一天,她带着大寨的社员在田里挖排水沟。从山坡上开来一辆吉普车,让郭凤莲到县里参加会。她什么也没有说,就放下农具上了车。郭凤莲虽觉得有点迷惑,但她作为一个农民还得干活,大寨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做。她没想到有太大的问题。到了县里以后,县委组织部长和书记说,郭凤莲同志,现在向你宣布调令,撤销你大寨党支部书记一职,新的任命是行政24级,工龄从今天算起,但没说让她干什么。郭凤莲当时一听就傻了,他们不让她回去,在县里听候安排。当时她爱人在县武装部,也没有房子,她在爱人的办公室拉了个帘子,两个孩子住外面,她和爱人住里面。
第二天县里安排她回大寨,回去时已经把她所有文件档案材料全部拿走了。当时省里专门给了一个保险柜,里面存有郭沫若给她的信,叶剑英的诗,邓颖超给她的书信,还有有国家领导人给大寨写诗书字画。但遗憾的是这些东西到今天也没找出来。郭凤莲曾多次向上反映,也无结果。当时郭凤莲最不理解的是,大寨是大家的大寨,是全国人民的大寨,大寨也不是她一个人干的,是陈永贵和老一辈乡亲们一起干的,为什么所有压力都要让她一个人承受,为什么所有责难都落在她的头上?
当时郭凤莲三十五六岁。处理她的问题时,她一直闲在那儿。这时候中央出了81号文件,明确指出,“农业学大寨”过程中出现一些“左”的做法。山西的责任由山西省委来承担,昔阳县的责任由陈永贵来承担。郭凤莲认为,不管哪一个承担,其实没有什么根本上的意义。郭凤莲说,在当时学大寨过程中,有些做法没有把握好,出现生搬硬套的现象,但这不是大寨的问题,不是我郭凤莲的责任,郭凤莲有什么权利让全国人民学啊。郭凤莲的确感到委屈。
上面先处理郭凤莲,后处理陈永贵。处理陈永贵是1981年,1981年中央任命陈永贵为北京东郊农场的农业顾问。从一个副总理到一个农场顾问这是多大的落差啊!这样陈永贵也回不了大寨了。
郭凤莲可以回大寨。县里成立了大寨工作组,要查大寨五十年代的账,六十年代的账。郭凤莲说,我越来越搞不清楚。她对工作组说,你们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你们愿意拿什么就拿什么。我不回去。后来她说,我还是不放心。毕竟她最熟悉大寨。郭凤莲那时候刚刚学会骑自行车,晃晃悠悠地骑着一辆二八车,脑子里一片木然,骑向大寨。昔阳县城离大寨有四公里多,昏然中她把自行车骑到了路中间,突然开过来一个拉煤的车,把她撞飞了。司机下来,就骂她是疯子。哪有在路中间骑车的?腿脚受伤的郭凤莲忍着疼痛和泪水走回了大寨。以后她再也没骑过自行车。
账查完后,郭凤莲被安排在一家工厂做钉子,一做就是两年。她觉得日子根本没法过。那时候她儿子九岁,有一天儿子回到昔阳县里。抱回一堆照片,郭凤莲问他从哪儿拣的?儿子说,都扔在路边垃圾堆里,我看里面有你和我爷爷的照片(她儿子叫陈永贵爷爷)就拣回来了。儿子说,我不知道你跟爷爷,还有我姨(宋丽英)犯了什么罪。郭凤莲跟儿子说,我们什么罪都没犯,你不要管这些东西。郭凤莲流泪了,她知道这事给儿子造成很大的心理伤害,他们从小就生活在压抑的气氛里。儿子抱回来那些照片都成了历史照片了,当时差点毁了,现在都留在自己家里。
我知道郭凤莲很能喝酒,就问,为什么要喝酒?郭凤莲说,你不知道,我根本不能喝酒。六七十年代总理他们来,总理爱喝酒我都不喝。郭凤莲记得,最早一次喝酒是把她放到榆次县的一个厂子里,离昔阳县七八十里地。厂院有一华里长,很空。郭凤莲回不了家,逢年过节除了她还有两个人,一个做饭的老头,还有一个类似五保户的老人。郭凤莲常年在那儿,她住在最边上的房间,晚上连打水都不敢去。这个厂子的书记不错,逢年过节把她拉去到自己家里吃饭,也给她送一点酒。郭凤莲说我一喝酒就哭,情绪特别压抑,喝一杯酒就醉,喝的全是苦酒啊。作为一个女人,郭凤莲承受不住这些压力,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苦难都压在她的身上。喝酒解不了愁,喝酒使她更加烦恼。这样的日子整整过了十一年。
第二天县里安排她回大寨,回去时已经把她所有文件档案材料全部拿走了。当时省里专门给了一个保险柜,里面存有郭沫若给她的信,叶剑英的诗,邓颖超给她的书信,还有有国家领导人给大寨写诗书字画。但遗憾的是这些东西到今天也没找出来。郭凤莲曾多次向上反映,也无结果。当时郭凤莲最不理解的是,大寨是大家的大寨,是全国人民的大寨,大寨也不是她一个人干的,是陈永贵和老一辈乡亲们一起干的,为什么所有压力都要让她一个人承受,为什么所有责难都落在她的头上?
当时郭凤莲三十五六岁。处理她的问题时,她一直闲在那儿。这时候中央出了81号文件,明确指出,“农业学大寨”过程中出现一些“左”的做法。山西的责任由山西省委来承担,昔阳县的责任由陈永贵来承担。郭凤莲认为,不管哪一个承担,其实没有什么根本上的意义。郭凤莲说,在当时学大寨过程中,有些做法没有把握好,出现生搬硬套的现象,但这不是大寨的问题,不是我郭凤莲的责任,郭凤莲有什么权利让全国人民学啊。郭凤莲的确感到委屈。
上面先处理郭凤莲,后处理陈永贵。处理陈永贵是1981年,1981年中央任命陈永贵为北京东郊农场的农业顾问。从一个副总理到一个农场顾问这是多大的落差啊!这样陈永贵也回不了大寨了。
郭凤莲可以回大寨。县里成立了大寨工作组,要查大寨五十年代的账,六十年代的账。郭凤莲说,我越来越搞不清楚。她对工作组说,你们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你们愿意拿什么就拿什么。我不回去。后来她说,我还是不放心。毕竟她最熟悉大寨。郭凤莲那时候刚刚学会骑自行车,晃晃悠悠地骑着一辆二八车,脑子里一片木然,骑向大寨。昔阳县城离大寨有四公里多,昏然中她把自行车骑到了路中间,突然开过来一个拉煤的车,把她撞飞了。司机下来,就骂她是疯子。哪有在路中间骑车的?腿脚受伤的郭凤莲忍着疼痛和泪水走回了大寨。以后她再也没骑过自行车。
账查完后,郭凤莲被安排在一家工厂做钉子,一做就是两年。她觉得日子根本没法过。那时候她儿子九岁,有一天儿子回到昔阳县里。抱回一堆照片,郭凤莲问他从哪儿拣的?儿子说,都扔在路边垃圾堆里,我看里面有你和我爷爷的照片(她儿子叫陈永贵爷爷)就拣回来了。儿子说,我不知道你跟爷爷,还有我姨(宋丽英)犯了什么罪。郭凤莲跟儿子说,我们什么罪都没犯,你不要管这些东西。郭凤莲流泪了,她知道这事给儿子造成很大的心理伤害,他们从小就生活在压抑的气氛里。儿子抱回来那些照片都成了历史照片了,当时差点毁了,现在都留在自己家里。
我知道郭凤莲很能喝酒,就问,为什么要喝酒?郭凤莲说,你不知道,我根本不能喝酒。六七十年代总理他们来,总理爱喝酒我都不喝。郭凤莲记得,最早一次喝酒是把她放到榆次县的一个厂子里,离昔阳县七八十里地。厂院有一华里长,很空。郭凤莲回不了家,逢年过节除了她还有两个人,一个做饭的老头,还有一个类似五保户的老人。郭凤莲常年在那儿,她住在最边上的房间,晚上连打水都不敢去。这个厂子的书记不错,逢年过节把她拉去到自己家里吃饭,也给她送一点酒。郭凤莲说我一喝酒就哭,情绪特别压抑,喝一杯酒就醉,喝的全是苦酒啊。作为一个女人,郭凤莲承受不住这些压力,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苦难都压在她的身上。喝酒解不了愁,喝酒使她更加烦恼。这样的日子整整过了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