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北京有一个非常著名的厂子,叫北京三露,也就是大宝厂。当时大宝厂有个厂长吴宝信,是全国劳模,这个人很厉害,他当年做了一个生发水,推向市场了,效果不错,但是这个事情让记者了解了内幕,给他弄了篇报道,说这个药和患者都是做的托,是假的,一下差点儿把三露厂给整死,他的上级单位民政局急了,后来民政局有个新来的副局长,姓林,这个人很有眼光,也算是赵章光碰见的另外一个恩人。这个人是《北京日报》调过去的,记者出身。他浏览报纸,发现郑州有一个治秃的名医叫赵章光,而他们的生发水现在有危机,他正想办法解决危机。他就跟底下人说,我们能不能把这个人请来,或者把他的药方给买下来?但以企业的名义去可能目标太明显了,他们就假扮记者去找他。这时候,郑州管城区的警惕性很高,他们知道赵章光是个宝,说什么就不让见,两个记者根本没见上。
第二次他就派卢积存去了,说你一定要见到赵章光。他去了找了几天都没见到。当时赵章光所在的医院叫向阳医院,卢积存偶然认识医院做饭的人,让他跟赵章光说北京来人了,想见你。他们在国际饭店的1101房间住着,说一定要见你一面。赵章光这时的反应就显示出他性格里的眼界和胸怀,他有谋略的东西出来了。他到晚上悄悄去了1101房间,这门牌号跟他的101冥冥之中似乎也暗合。一去卢积存就亮明身份了:我们是北京的,你能不能跟我们去趟北京,赵章光当时就答应了。他们二话没说,当天坐火车去了北京三露厂。一去他们就说十万块钱,能不能把你这个药方买下?之后我们再把你的户口解决到北京。赵章光死活不卖。就这样,第一次谈判从凌晨谈到下午两点多都没谈成,他就偷偷跑回郑州去了。
后来林局长说,看来这是个人物,是个宝,赌注得下大一点。再去请他一次,后来赵章光又去一趟北京,他们说给一百万。一百万是天文数字,还解决在北京的所有问题!其实赵章光挺想卖的,但他有底线:配方绝对不卖。他想,当时我卖房子那么穷的时候,杭州一个人要八千块钱买我都不卖。这就僵持住了。后来卢积存跟局长商量,怎么办?说要不然跟他合作,在北京设厂,问他愿意不愿意?就跟赵章光商量。赵章光说设厂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必须给我一个门诊部。北京市民政局全部都答应他,地方选在宣内大街一个专门对外的门脸房。
后来到处选厂房,在劲松西口选了一个老厂子。当时那里有八十人,企业负担太重了,但赵章光当时心里有数,他有郑州成功的经验,所以不怕。又找了一个废弃的工厂做配药房,两层楼,买了设备,有一堆人天天给他熬药。药都是他从温州发过来的,他过滤也没有什么好设备,卢积存就让老丈母娘给做几个的确良的布袋子。每次送赵章光都开车到楼底下,不让卢积存上去,自己上去,在大桶里边放药面,搅和之后,找一些瓶子装上就成药了,弄完药他就回郑州。可见他有很大的随意性,也有作为农民狡猾的一面。
我说他是一个好人,他内心也有冲突。1987年的春节,卢积存给赵章光打电话,说这事咱们得定一下,得把协议签了。赵章光说好吧,最后定在他们老家温州乐清签。大过年期间,卢积存他们三个人就坐火车先到杭州,当时杭州到乐清不通火车,也没有出租车,他们花了三百块钱包一个黄海大轿子,开了15个小时从杭州到柳市,柳市沟湖密布,现在是全中国最大的电器之都。从柳市划船才能到泥垟村。
到那儿以后把所有的条件都谈好了。八分成,民政拿八,赵章光拿二,他有工资,是技术副厂长,厂长是卢积存。这是一种新的运营模式,在当年是有突破性的。定好之后,赵章光就回郑州交接,老卢回北京布置,准备大张旗鼓地开新闻发布会。最后定在4月17号开新闻发布会,请了中央台的杨时光,五十多家媒体。4月15号卢积存给赵章光打了一个电话,确认什么时候到,卢积存一打电话就傻了,郑州方面把赵章光给扣了,不让他来!卢积存一听就急了,煮熟的鸭子要从嘴里飞走!连夜做火车十几个小时跑到郑州,管城区政府拿出协议,说赵章光跟我们签了十年不许离开郑州,不许在外地建厂的协议,违约了要赔偿一百万。最后双方讨价还价,降到70万,还答应北京每年都分给郑州一百万的利润。卢积存连夜抓着赵章光上火车,买硬座往北京跑,坐的就是T80次车,他们两个大概是凌晨五点钟到的北京,蓬头垢面的,脸没洗牙没刷,从北京火车站出来,打一个出租车就奔首都宾馆。记者都等在那儿了,新闻发布会马上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