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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 我的答案(2)

趁现在年少如花 作者:千喜


   走到半路,我又想多了,我想到万紫说要把我带到森林灭口,说她杀了自己的亲姥姥,多杀一个不多……从调查开始,我出车祸,被泼油漆,持续接到恐吓信,我恐惧过,但竭力表现出“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的风骨,可现在在这荒郊野外,恐怖事件真真切切在我眼前上演,我真的害怕了,第一次觉得恐惧如此真实。我不该去找万紫,她才是最恐怖的角色,俨然一个杀人狂。正想着,一抬头,万紫正站在我面前,我连退两步,吓出一身冷汗。
  
  “怎么了?”她问。
  
  “没,没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你脸都绿了。”
  
  “可能是太冷了。”
  
  “真的没事?”
  
  四周静得可怕,我四下看看,刚才那人竟然不见了,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若不是屋前雪堆上留有凌乱的痕迹,我都怀疑自己生了幻觉。
  
  “觉得冷,你早点回去吧。”她竟说出一句体贴话来,但语气冰冷。
  
  “你呢?”
  
  “我今天住这。”
  
  我脑子又乱了,我理应赶紧逃离,可是刚才那个惨叫的人,到底是谁?现在危险的是我,还是我们俩?如果我逃走了,她会不会有危险?如果我不逃走……
  
  逃,不逃?自从我买了那朵银制雏菊,我就不停的陷入诸如此类的两难选择,像被下了咒。
  
  “你也走吧,这里不安全。清明节,阴森恐怖的。”我选择了逃,并劝万紫一起逃。
  
  万紫嘲讽的笑:“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说:“有暴力事件,我刚才碰巧看到。”
  
  万紫狐疑的看看我,说:“在哪?”
  
  我往前面一指。可是那人早就走了,只剩一片祥和的雪景。
  
  万紫说:“在哪呀?我只看到和谐新农村!”
  
  我急了:“那人被打得那叫一个惨啊,有个成语叫遍体鳞伤,你懂吗?”
  
  万紫还是不信,说:“神经病。你是被内心的恶鬼纠缠,出幻觉了。赶紧滚蛋。”
  
  寒夜,乡下,荒弃已久的别墅,附近刚发生了神秘的暴力事件,她坚持要独自在此过夜?
  
  我坚决反对:“不行,这地方不是人呆的。”
  
  万紫顿时提高分贝:“这是我的家,怎么不是人呆的?你家才不是人呆的呢!”
  
  她一犯轴,我也急了:“有歹徒!知道吗?你嫌命太长啊?”
  
  万紫狗脾气又上来了:“去他妈的歹徒,哪呀?你叫他出来啊!”
  
  看她的样子,今天是留宿定了。作为朋友,我不能让她独处险地,我不禁问自己,我们是朋友吗?从前接触我戴着面具,而现在摘下面具,她恨我入骨;那就算不是朋友吧,作为一个任务完成到一半的记者,万不能放弃这个严冬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相偎取暖的机会,说不定她心防一崩溃就全招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到现在我还想着报道。为了曝光外逃贪官,对一个小姑娘苦苦相逼,我是邪恶还是正义?
  
  我脑子又乱了,怎么能同时存在两个愿望?一各是听完她的故事完成报道,另一个是和她做朋友。难道我在俄罗斯呆久了,也成了双头鹰,人格分裂了?报道和朋友不可兼得,我必须做出选择。
  
  但无论想实现哪一个,我都不能离开,我得留下,余下的,顺其自然吧。
  
  我说:“我留下来陪你吧,荒郊野外的,小姑娘独自过夜很危险。”万紫很警惕的看我,衡量着有我没我哪个危险系数更高。这一眼,伤了我,我明明是在为你两肋插刀,虽然确实也有二分之一动机不纯吧,但你这防御眼神,比两肋的刀刺得还深啊。
  
  我说:“想什么不干不净的呢?真拿自己奇货可居呢?你把我带到荒郊野外,天要黑了,让我一老外自己开车回去,迷路了怎么办?遇到车匪路霸怎么办?那你可开心了,不用亲自动手就把我除掉。”
  
  我咆哮,以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势示弱,强迫她同情我。
  
  万紫也咆哮:“谁让你来的?变态,跟踪狂!”
  
  这么久的接触,多少对她有些了解,我赌万紫是善良的,即便她父亲是贪污犯,也不妨碍她的善良,我不说话,只是用一种无助的眼神看着她,心里默数十秒。
  
  万紫终于泄气了,说:“好吧,好吧,明天我领你回去。”
  
  我赌赢了。
  
  正在这时,又一阵惨叫划破长空,那裸男又冒着白烟从木屋里狂奔出来,一头扎进雪堆,打了俩滚。整个程序和第一次别无二样,如同放了同一盘录像带。
  
  “就是他!”我又紧张起来,说着一把抓起万紫,拔腿想逃。
  
  万紫甩开我,泰然而立,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斜睨着我以示轻蔑:“人家是在洗澡。”
  
  “什么?”我惊得合不上嘴。万紫极不耐烦地给我扫了个盲,原来这是俄式蒸气浴,在白桦蒸气房里,沐浴者先把自己蒸得半熟,然后用笤帚狠劲抽打后背,直至无法忍受时,冲出房间,夏天跳河,冬天扑雪,折腾个透心凉,然后回到浴室,再洗,再蒸,再抽,再逃,再跳河扑雪,如此冷热相激,多次反复,在冰火两重天中欲生欲死。洗澡一次,涅磐一次,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
  
  “你也会这样洗澡吗?”我问万紫。
  
  “关你屁事,烦死了,上课、上坟都让不安生。”
  
  “普京也这么洗澡?”我还是揪着不放,展开了无尽的联想。
  
  万紫看我一眼,说:“高级点的别墅都有土耳其浴房,里面有蒸汽间和冷水池,不用光着屁股冲出来跳河。”
  
  一听不用跳河,我兴致大减,叹息这些有钱人引以为傲的高品质生活,反倒把鲜活生动的民俗变得枯燥无味。
  
  确定没有暴力事件,警报解除了,万紫却并未借口赶我离开。
  
  天色渐渐变暗,我们去了她家的别墅。万紫家的别墅是传统的俄罗斯木制建筑,但和乡村最常见的松木无钉农舍相比,这幢房子虽然传统,却无力代表当地田园建筑的典型性,它更适合出现在一个庄园,或者是俄罗斯新贵的别墅村,而不是在这里和真正的农舍站在一起。这房子刻意打扮出一副高傲而孤僻的样子,和别的房子们格格不入,像极了万紫。她家这别墅白壁绿顶,两层,屋檐和窗棂上有精致的俄式雕花,入口处有一段楼梯,通向宽敞的露台,露台围着白色拼花栅栏。上次来时正是夏日,我们在这里享受阳光,如今冬日,这个三面通透的露台显得很多余,你不会想在这里停留,而是要匆匆穿过,进去室内。
  
  万紫找到几瓶伏特加和一些柴火,是他们在这里开摇滚聚会时剩下的。俄罗斯的早春,仍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季节,我们在壁炉里生起火,这是我第一次采用如此原始的取暖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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