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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和亲(2)

清风卷帘海棠红 作者:靡宝


        公主和亲(2)

封峥刻板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我径直拉过他的手,把他袖子卷起来,看到他胳膊上果真有一大片烫红的印子。

我咂舌,“这么大一片……”

封峥不留痕迹地收回了手,放下袖子,淡淡地道:“一点小伤罢了。”

我愧疚地道:“其实你不挡,我也躲得过那茶杯的,这点身手我还是有的。”

封峥略为不满地看着我,似乎觉得我是个笨蛋,“她是公主,冲你泼茶,你是不能躲的。”

我嗤笑起来,“你怎么死板到这份儿上?我是那种站在那里让别人泼茶的人吗?”

封峥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却还是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他这模样和我爹酷似,我爹也总这般对我恨铁不成钢。

我笑嘻嘻地和他说大道理,“封大人,人各有职。你是和亲大使,我是送嫁喜娘。你负责把公主安全送到,我负责伺候公主开心。伺候人,总是要吃点苦的。我能屈能伸,意志坚强得很。”

封峥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不满,“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也不用凑到那里讨苦吃,你明知道她不喜欢你。”

“可这里又有谁喜欢我?”我自嘲反问,“我是魏王之女,那个卖国老贼的女儿。你们这些爱国志士,哪个不是恨不能生啖我爹的肉?你瞧你自己,自打出门到现在,又什么时候拿正眼看过我?”

封峥终于露出窘迫的神情。他成天装着一副老成的样子,可是一急,脸就立刻红了,十分好玩。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和你爹并不同,你若诚心和公主交谈,让她了解你的为人,她一定会改变对你的看法。”

我哈的一声笑起来,“那,封大人,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说我为人如何?”

封峥紧抿着唇,眉峰轻皱。他这样的正人君子,对女人再不满,也不屑于指责,于是只好闭嘴。

我便替他说完,“瑞云郡主这人,本性不坏,就是顽劣不堪。身为女子,却从不守妇道,喜好冶游,而且行为粗鲁,毫无风致可言。封大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封峥的眉毛打成一个结,双眸里清晰地投出不悦的目光,脸却更红了。

他爹是御史、大忠臣,弹劾起我爹来,那话简直滔滔不绝犹如江河水,偏偏生个儿子这么沉默寡言,犹如一块冰冻了千年的石头疙瘩。

不过他偏偏生得俊秀至极,京城里的姑娘们都喜欢这位封家郎君,天天给他写情诗。我妹妹晚晴也喜欢他,成天峥哥哥长峥哥哥短,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我娘总说,不要相信男人,越是好看的男人越靠不住,比如你爹,有了新人忘旧人,没良心。封峥这种长相,自然也属于“靠不住”的那类人。不过他偏偏年少有为,先是做太子伴读,再进了禁卫军,功绩卓越。连我爹都私下说,封峥这孩子老沉稳重,得堪大任,很靠得住。

我爹一直以我是长女而不是长子为憾。

封峥和晚晴,是标准的青梅竹马。我爹和封家老爹水火不容,不过倒没怎么限制儿女们的来往,由得封峥隔三差五跑我家。

我小时候和厨房下人的小孩偷偷玩沙包,常见他们两个站在花园水榭里小大人似的吟诗。封峥说清风,晚晴就对明月,封峥说春花,晚晴就对秋实。总之两人一唱一和,天衣无缝,有模有样。

我玩得一身泥巴从他们跟前跑过,封峥就会护着晚晴,露出一脸鄙夷,好像我是个臭虫似的。

我和封峥的紧张关系,也是一言难尽。其中一半原因,是我这样的粗人,最是不屑他这样的才子。另外一半原因,全是他的误会。

说起来话就有点长了,要回到十年前,我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

晚晴的娘是我爹的宠妾,她自然就是我爹的爱女。从小一家人吃饭,晚晴都是被我爹抱在膝上喂饭。我虽然自幼就大大咧咧,但是也知道嫉妒,于是背地里欺负妹妹。

那都不是什么光明的行径,我现在也羞于提起。不过那次晚晴跌倒碰破了头,的确是无意的,并不是我故意用青蛙吓的她。

可惜没人相信,因为那时候封峥站出来指着我说:“是她推了晚晴一把!”

我挨了我爹一顿鞭子,还被我爹送出府去,跟着我师傅进山修行。我心里对封峥恨之入骨,临行前朝他脸上扔了一大块马粪。

从那以后,我俩对彼此都没好印象。我觉得他虚伪浮浅,他觉得我狡诈阴险。我对晚晴说话声稍微大一点,封峥就会跳出来,一副老母鸡的架势,认为我欺负了他的晚晴妹妹。

和这样小心眼的人交谈真的挺累,稍微不注意就会得罪他,玩笑都不能开。

后来大家都长大了,封峥从一个鸡婆少年居然摇身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的俊美贵公子。我却依旧是我们老陆家一块出了名的扶不上墙的烂泥,我跟他彻底有别如云泥。

我心想,幸好我是女孩,不然我爹怕真要被我给气死。

大清早就被嘉月公主这么折腾了一回,我这才觉得饥肠辘辘。封峥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我同他告辞,回去用早饭。

屋子里有人。

昏暗中,我抄起了我娘送我的那柄宝剑。

纱帘轻微晃动,我拔出剑刺了过去,又快又狠。

纱帘后的人闪过我的剑锋,跳了出来,压低声音叫道:“死丫头,下手那么狠,要你师兄老命啊?”

我笑嘻嘻地收了剑,“大胆刁民,本郡主的闺房也是你能擅闯的?当心我叫来护卫家丁,捉了你去喂狗!”

夏庭秋的身影一闪,我的额头就挨了一记敲。

我苦着脸抱住脑袋,“二师兄,怎么是你来了?”

夏庭秋潇洒地拂了一下衣摆,说:“你来信说你要去北朝送亲,师父很吃惊,你大嫂有孕在身,大师兄不便走开,便派我来看看你。”

我感动地“啊”了一声。从道观到这里可不近,二师兄千里走单骑,只为看我好不好,我怎么不感动?

窗帘拉起来,屋里霎时亮堂了起来。夏庭秋笑吟吟地从窗下走出来。年轻男子修长挺拔,清俊儒雅,眉目如画。

我从炉子上提了水,冲好热茶,然后双手奉到我二师兄面前。夏庭秋润了润喉咙,这才开始训话。

“师父说,棠雨那丫头,做事糊里糊涂的,贪吃又贪玩,叫她去送亲,怕要捅娄子,也不知道她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摇头晃脑的,把我师父那唠唠叨叨的语气学得十足像。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我是送亲,又不是自己嫁人,他老人家紧张什么?”

夏庭秋慢慢收起了那副不正经的笑脸,桃花眼轻轻一眯,直直地看着我,“你来信里说这一行有要务,也没说清什么要务,我倒是好奇,你爹能有什么事让你来做?”

我也收起了笑脸,起身推门左右看了看,然后又把窗子一一合上,这才坐下来。

我一本正经地道:“我爹要我去北辽偷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我说:“是镇国宝印。”

夏庭秋长眉一挑,“就是一百五十年前,武王叛变时带走的那方宝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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