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南宫给孔丘家押来一大车粮食。我看，这些粮，够孔丘家吃上三年不止。南宫转达他爹的意思，说税官接受田户的好处压低估产，这也是自古以来的通例，孟家早清楚，并不那么锱铢必较。水至清则无鱼，贵族人家最懂这个。孔丘今年收上来的田租，大大超过了往年，孟家就知道，孔丘肯定是一厘好处都没得，因此要给孔丘一些补偿。孟家的想法是，以后，孔丘对田户也不用那么严苛的，万一激起退租风潮，孟家的面子就挂不住了。

孔丘真不是贪财的人，他请我喝酒，我还以为他在为粮食高兴，结果，他是还沉浸在齐国国君那事儿上呢。酒过三巡，孔丘叮嘱我说：“你给我记住了，这叫齐国国君找我孔丘问礼。”

我有点不服，心说要讲问礼，应该是高张高大人先问的我才对。

孔丘却已陷入沉思，自顾自地说：“他要是再问我点别的问题就好了，比如，秦国地处偏远，为什么还能称霸？我的回答，肯定能让他满意，绝对不会再出八佾舞那样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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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认为，阳虎领孔丘逛女市是一个阴谋。后来，我觉得，阳虎一定是看出了孔丘个性中隐藏的固执拘泥和迂阔疏朗，他想告诉孔丘，在真实的欲面前，他所推崇的礼是多么虚弱，多么不堪一击。阳虎想让孔丘放下幻想和白日梦，脚踏实地，心甘情愿地做小事，老老实实地过小日子。

我不能肯定，孔丘照实讲了他在木楼里经历的一切。孤男寡女，裸身相见，孔丘毕竟不是柳下惠。但如果他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那么，也许，恰恰与阳虎的初衷相反，在这场礼与欲的冲突里，孔丘反而发现了自己的力量，进而以为摸到了克己复礼的门径，这也说不定呢。

而在孔丘前半生，之所以对女人有偏见，第一个原因，来自他娘；第二个，是柳枝；第三个，可能就是姜花。很不幸，她们都是近而不逊远则怨的女人。更不幸的是，孔丘一直没有机会接触更多的女人。我相信，如果从小有个姐姐或妹妹伴他一起长大，孔丘对女人的看法一定会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