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她就像疯了一样。多少思念、渴望和等待一下子化为绝望,她失去了理智,毫不留情地大骂那位干部:“你不配做我的老乡,因为你没有一丝家乡情结。你不配做首长,因为你没有点滴同志之情……你什么都不懂,我的儿子乳臭未干,你既然忍心不让他回家探望离别了三年的母亲。我的儿子在哪里?如果他在寻找母亲的路上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你知道吗 ? 我将四处宣传,让所有的母亲都不再送儿子加入解放军。”之后,她辞掉工作而去了西贡,她不知去做什么,但有一点她明白,如果待在家里,她一定会发疯而活不下去。
其实阿善并没有开小差,只是调到另外一个特殊的单位。有一次去驮运大米,他路过家但妈妈不在,他又走了。
在西贡,听到儿子回家的消息,当天下午她就买了火车票赶回广义。她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儿子,把儿子紧紧抱在怀中,她细细地抚摸着他头上的每一根发丝,身上的每一处伤疤。她的儿子,昔日瘦弱多病、娇生惯养的儿子阿善现在已经是一位皮肤黝黑、高瘦但结实的男子汉。他已经是一名正式党员,一位久经锻炼的侦察兵。她的泪珠一滴滴落到他绿色的、肩膀处由于经常背扛东西而磨损得发白的军装上。
阿善向部队请了十天假。但十天怎能满足这位母亲的心愿。就像夏天干旱的土地,一瓢凉水哪能滋润它?她不让儿子再回部队了。
——哪里也不许去。就算死,死在这儿我也满足了。在哪儿不能干革命。我不让你再走了……
躺在悬挂于两根歪斜竹柱间的吊床上,我默默地听着她的叙述。脸上带着笑但泪水却沿着贴在脸上的发丝流了下来。无比同情她,无比体谅一位母亲的爱子之心,但必须要有一个正确的看法,才能使她成为一位真正典型的越南母亲,一位明白如何去爱她的儿子,一位知道如何把儿子奉献给祖国的母亲。阿姐啊,请不要让你那崇高的母爱误入歧途。我将等待这个故事的结尾,继续写进我的日记里。
夜深了,阿善已进入梦乡。这位战士又化为天真无邪的小孩静静地躺在母亲温柔的臂弯里。阿善啊,你这位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战功显赫的解放军战士,请你告诉我吧,你将不愧为一位真正的解放军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