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聘嘉联华（9）

    “那我走了，您忙吧。”

    “嗯。”高婧用鼻子哼了一声，没有离座，也没有客气地说再见。

    我倒退出门，将门虚掩，不露一点声响，唯唯诺诺像个刚受过宫刑还有点麻木的小太监。第一次进入这么高档的会议室，明知道是被主人吆喝着扫地出门，却也留恋地回头。我再次踏上蓝色地毯走廊，眼睛羡慕地东张西望，我要庆祝！我给嘉联华的吴总写过稿子！

    我激动地晃了一下脖子，弄出颈椎风湿病特有的嘎巴声！

    总算糊弄过去了，成功与否另当别论，我可以模仿一下大公司人的步伐啦。什么叫邯郸学步！不学行吗？看人家大公司白领们的做派！真不一样！我现在什么都想学，走路的姿势，眨眼的频率，遇到领导时是侧身而过，还是给对方一个点头行礼。在嘉联华的天地里，我觉得什么都新鲜。不过，随即就感到很自卑，看自己衣服皱皱巴巴，连个像样的西装都没有，领带 还是借的 ；还有，我那双贼亮的皮鞋，虽然很酷，可一看就是五十元店人造革喷漆的假货 ；还有自己的步伐，拖沓着地毯，卷起一层鞋底的泥土，在人家藏蓝色纤尘不染的地毯上，竟然留下傻了吧唧的脚印！一看就是个为生活到处奔波找饭吃的人。

    我越想越自惭形秽，在拐角处，我遇到了两个男白领诧异的目光，真想有个地缝钻进去！我咬着下嘴唇，不敢和人家用目光交流，我算个老几？……倒霉的是，急匆匆脚步不适应这样高档地毯的软毛粘连，竟然刮擦到了我鞋底刚钉的铆钉。我顿时跌了大跟头，失去重心，栽进了前面一扇豪华木门里。

    我撞得不轻，还好，那门是开着的，我刹住脚步，一看，原来是卫生间！居然还芳香四溢？我四下紧张地望，没人看见，不算掉价，我乐了，刚才出丑没人看见。尽管一肚子不高兴，可暗自为自己叫好，这次是在地毯上栽跟头，可没在高婧那女人面前栽，老子稿子写得不赖，没有理由不得意。唉，明知道高婧会抄袭自己的东西为己有，那有什么办法，我应聘行政部， 不就是给人家高婧做小奴跪安的吗？

    “能让我进嘉联华，就是让我给那个傲慢的女人泡一盆洗脚水也成啊！”但是，洗脚水也不好端啊，看高婧的态度，高傲得像个地主婆，还硬装作不在意我马连的作品。其实她一定看中了稿子，故意不表扬你，这种女人真够阴狠。“阴！你能阴过老子？”

    我来了阿 Q 精神，流连在著名公司的卫生间里，东瞧瞧，西望望，这里确实比我住的宿舍那狗窝好多了。为了纪念到此一游，我觉得应该在小解池边站一站，没感觉有尿不要紧，关键是解下裤带时那种霸气的自豪。

    我站了一会儿，没人进来，自鸣得意起来。然后用不知是什么香香的“波霸”液体洗了脸。我把那种东西都叫波霸，已经有几年了。然后走到烘干机前，将脸探过去享受暖风吹拂的感觉。早听说过这玩意高档，以前没试过，果然像有个美女亲吻的感觉，不禁一阵喜悦。

    可是，这“美女”好阴险！脸上火辣辣的，比针刺的还难受，一划拉脸，糟糕了！怎么那么疼！我四下里张望，终于看到了那被我称为“波霸”的商标，这才知道，那彩色液体是冲洗厕所便池用的高级稀盐酸……

    “FUCK ！”我就会这句骂人的英语。

    可话音刚落，从厕所隔断门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