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城很快就到了,雨大得要把人活生生浇死,雨神爷爷基本是以下了今天以后就不准备下的架势来降雨的。
夏小雪付了钱,在司机幸灾乐祸略带报复性质的眼神中,狠着劲儿把肖亦凡从出租车里冒雨拖出,继而千辛万苦地踏上电梯,继续强拉到门前,惨烈程度基本跟朝鲜战争差不多。
小雪手忙脚乱地扶着肖亦凡拿钥匙开门,进门后却找不到灯的开关在哪里。肖亦凡却撑不住了,张嘴就要吐出来,夏小雪心一横,只能任由他吐在自己身上,不管这是不是她花了半个月零花钱去IZZUE买的战衣。
终于借由走廊上的灯找到了灯的开关,她先扶肖亦凡在沙发上躺下来,又赶紧拿工具去收拾肖亦凡吐在门口的东西。
刚收拾好,肖亦凡又冲向厕所开吐,夏小雪给他拍背,虽然知道此时的肖亦凡很可能听不见她讲什么,却也依旧不由自主心疼地说:“这下子你可都改了吧,以后看你还喝不喝那么多。”
肖亦凡吐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估计胃部空出来之后,脑袋也清醒了一点。他给了夏小雪一个有些赖皮的笑,眼神依旧迷糊着回应夏小雪:“改?改什么?我……我肖亦凡就这样,我……我就喜欢!”
说罢,这就要靠着猛劲儿强行站起来,可哪里站得起来,一起身就要如山倒,夏小雪连忙一个弓步把他扶住,继续哄孩子。
“好好好,你就喜欢你就喜欢。”
这才缓缓地把肖亦凡扶到沙发上,他也仿佛累了,一沾沙发就蜷缩成一团安静下来,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
夏小雪连忙趁这个空档,悄然地去卫生间找拖把,把肖亦凡吐在地上的东西擦干净。
好不容易收拾完,她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到镜中的自己头发蓬乱,脸色苍白,衣服业已湿透,且满是肖亦凡吐的秽物,已然累得讲不出话来。
她拿湿毛巾尽量地把自己的衣服擦得干净一些,擦完后正想离开,忽然听见客厅有“嗡嗡呜呜”的动静。
她连忙快步走出,又是肖亦凡,在酒精的刺激下,他不知在梦中想起了何种往事,抑或是吐过之后的胃实在难受得紧,他像个小孩子般细声细气地抽泣起来。
大学四年,她未曾见到过肖亦凡这个样子,那么无助,即便是在他完全没有意识的时刻,也足以让夏小雪的心中掀起一阵翻天覆地的疼痛。
她不知道,原来仿佛与烦恼绝缘的肖亦凡,透彻得仿佛水男孩般的肖亦凡,心中亦有这样一块她未曾发现的世界。
她安静地在肖亦凡身边坐下来,让肖亦凡枕在她的腿上,她轻轻地拍他的后背,捋顺他浓密而黝黑的头发。
她轻声地安慰肖亦凡:“亦凡,亦凡,我在你身边呢。”
肖亦凡不知听没听到,只是哭声越来越小。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肖亦凡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夏小雪起身的时候,被肖亦凡枕着的腿已经麻了,她一个不稳,差点儿倒在了茶几上,还好脚下的地毯绊了一下,这才没酿成命案。
她支撑着有些虚脱的身体,还是走到卧室拿了薄被出来,轻轻地替肖亦凡盖上。
然后她关灯,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之时,窗外有夜行的车经过,按了下喇叭,夏小雪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窗外的路灯,投射进来丝丝的光线,刚好映在肖亦凡的脸上,那张夏小雪再也熟悉不过的脸。她忽然想到了方芳的话,她忽然想做点儿什么,为着自己过往的四年,为着自己所有的怯弱、胆小、害羞和毫无指望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