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知他全无内力,此时尚未到惊蛰,到了晚上水仍然冰寒刺骨,无法抵御寒气,只得作罢。
幸好过了一阵,潮水不再上涨,小靳长舒口气,道:“小爷我今日命不该绝,以后有这些水耗子好瞧的!”
阿清道:“哼,不知道是谁在说什么这地方人进去了就别想出来,还有什么蛇啊鬼的。”
小靳神色尴尬,好在暗中看不出来。正想拿什么话题岔开,突然灵光一闪,猛一拍大腿,叫道:“我想到了,这些话定是那些商贾传出来的!”
“为什么呢?你一定百思不得其解,想要问我对不对?”他不待阿清开口,继续得意地道,“既然你这样知耻上问,我也知无……嗯,就说了。其实我早该想到的。这地方虽然荒僻,可是正因为荒凉,战乱兵祸才不会烧到。这两年无论东面还是西面,无论是到鲁郡还是高平郡,不是汉人杀过去,就是胡人杀过来,哪里太平过一天?所以这里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而且还有山有水,能做大宗买卖。如果不是因为商贾都往这里跑,怎么可能养得起这么多水耗子?妈妈的,老子……哎哟!走眼了,以为守住了平顶、牛头两山就可以遍杀四方,却原来都从这里混过去了……”唠唠叨叨骂个不停。
阿清不听他的,自己靠在门上,想着如何才能救他出来。想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奇怪--这家伙又啰嗦又赖皮,整个一小混混,跟自己非亲非故,连身世都不清楚,怎么会如此着急地想救他出来?
她以手代梳,理着胸前的湿发,道:“对了,你是哪里人啊,怎么开口闭口小娘皮的?真是讨厌。”
小靳道:“我啊。我爹娘都是嘉兴人。嘉兴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反正怎么也比这里好。说来真是气人,江南富贵之乡不好好过,非要背包打伞跑彭城郡去,兵荒马乱间把我生下,不到八岁就撇下我不管了,要不是遇上和尚,怕是早没命咯。唉,不说了不说了。”
他换个舒服的姿势躺在石上,跷起一条腿一摇一摇的,道:“你呢?听和尚说你们羯人以前是在凉州的,后来被魏武帝迁入关内。想来你爹一定在草原上骑过马的。对了!”一拍大腿,“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须鸿那样的人都来教你武功?她……她长什么样?她真的有一头红发?啧啧,那不是妖怪吗?”
阿清白他一眼:“你才是个妖怪!她长得啊……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比我娘亲还要好看。那一头红发真的似火焰一般。可惜你大概是永远也无福分见到她了。”叹了口气。
小靳道:“哼,人人都说她美丽,谁知道是不是吹的。我还懒得见她呢。听说她下起手来可不含糊,凶恶的女人能漂亮到哪里去……哎哟!你、你还真能扔石头,黑灯瞎火的,怎么还能正中我脑袋?”
阿清道:“哪里在说坏话,我的石头就往哪里去。如果你那张臭嘴长在肚子上,那就是肚子遭殃咯。”
小靳忙打个哈哈道:“是吗?原来我嘴没长在肚子上,你眼睛倒长在石头上……但是为什么这些人这么急着找道曾呢?开始我还以为是他替人乱批八字惹的祸,不过萧老毛龟说好像中原武林、天下苍生都跟他有关似的。今日听陆老大的口气,和尚的名头竟然还在萧老毛龟呀、谢云呀这些人之上,真是太奇怪了。”
阿清犹豫道:“我也不知。不过他能看我几下就知道我的师承,应该不是寻常人。”
两人都不得要领,便东拉西扯起来,不觉夜已深了,小靳哈欠一个接一个的打,正想说点什么提神,忽听阿清道:“我要走了。”
小靳一惊,跳起身来,不料脑袋又重重撞在石壁上。他忍住痛叫道:“怎么?”
阿清看着他慢慢地道:“这样是不是清醒一点?”
小靳刚要开口骂娘,阿清低声道:“我真要走了。”
“你、你……他妈的到底哪句是真的?”
“都是啊。前一句是帮你提神,不过现在是真的要走了。”阿清望着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道:“我一个人现在救不了你,小靳,我要走了,另外想办法来救你。”
“哦……”小靳愣了一下,随即道,“是呀,这牢门太重,你想救也救不了。你放心,找到道曾之前,他们只会把我当大爷供着,一定没事的。天亮后被人发现可不好了,你……你还是快点走吧。”
阿清点点头,身子一斜,无声无息滑入水中。小靳心头剧跳,但是知道此时不能再留她,伸手捂住嘴巴。也没听见洞外有什么特别的响动,过了良久,小靳放下手长叹一声,因为阿清确实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