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人。你们决战蔷薇谷的时候,这边还有十三个。天线峡口突围进来,就只剩我们四个了。”
孙宁心中又微微一抽。
“救命之恩,孙宁不谢了。”
赵国诚淡淡一笑,“大家同是大贲朝的军人,孙将军不要见外。”
“何必要救我?”
“蔷薇谷一战,孙将军是唯一的见证。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回去。”
孙宁沉默了。
路长得好像没有尽头。在阴冷、潮湿和颠簸中,孙宁感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走。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又睡着了。他很希望睡着,却又害怕睡着,因为睡着了就可以暂时摆脱纠缠不休的痛楚,但一旦入睡,那地狱般的屠杀景象就会重新涌入脑海,这是比伤痛更可怕的折磨。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身边的人似乎少了一个。
他问赵国诚,赵国诚还是淡淡地说,死了。羽人的游哨原来一直未曾离开,只要时机合适就会发动致命的狙杀。
在伤痛和噩梦的折磨间过了两夜,他们走到了索桥关,身边剩下的,也只有赵国诚一个。高大的关城横亘在远方,赵国诚了无生气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孙宁的神智是清醒的,在那个男人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一点希望的火焰,要回家了。可是还没来得说话,那火焰瞬间就熄了。孙宁费力地抬起头,看到左侧的山崖上鬼魅般站着几个纹面的羽人。他们身上覆着青色的甲衣,仿佛融进了这青色的山崖,就像苔藓,就像岩石。
赵国诚笑了。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容,然后一支没羽箭悄无声息地穿过了他的喉咙。
孙宁等了很久,却没有等来夺命的羽箭。
他再一次抬起头,看到青色的山崖上空空如也,那几个羽人已经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赵国诚的尸体还伏在马背上,战马不安地踱着步子,并不知道背上的主人再也无法拉动缰绳。
孙宁努力摇动身体,嘶哑着对自己下的战马下令:“驾……”
战马迟疑地挪动着步子,孙宁努力催促着它,“驾,驾……驾!”
战马终于向前走了,赵国诚的战马似乎踌躇了一下,也跟了上来。
就这样,两匹战马,驮着动弹不得的活人和死人,一步步走过天线峡的末梢,走近了那座巍峨的青色的关城。
雨还在下,天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