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部分(3)

十二宫杀手 作者:(美)罗伯特·格雷史密斯


两位探员回到坐落在十五街的总部,要求萨克拉门托的刑事鉴定调查局快点用电传向他们提供斯塔尔的“黄页”,也就是他之前的逮捕记录。在等“黄页”时,他们有时间来思考一些问题。斯塔尔向切尼发表那通评论的时间非常关键。按照阿莫斯的计算,这些话是在已知的北加州第一起十二宫谋杀发生几天后说出来的。另外,杀手称自己为“十二宫”的所有信件都是在斯塔尔和切尼的新年谈话之后寄出的。十二宫直到1969年8月4日(但是托斯奇和阿姆斯特朗的记录说是8月7日)才在寄给湾区一带报纸的3页信纸里给自己这名字施了洗礼。在那之前这个幽灵无形无名,不过是7月底寄出的3封信件和密码末尾潦草画上的一个带十字的圆圈。这一点毋庸置疑。潘查里拉也支持切尼的故事,并且两人似乎都是正直、敏锐而可信的。他们的话就像《圣经》福音一样。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么罗伯特·霍尔·斯塔尔必定就是臭名昭著的十二宫。

阿莫斯和兰斯塔夫考虑了两个当地人可能有的撒谎动机。他们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把这些说出来,让探员们甚为不解。十二宫的威胁已经存在多年了。之前1970年11月16日《洛杉矶时报》头版头条的新闻“十二宫涉嫌河岸县谋杀”没能把这两位朋友引出来。基于某些理由,最近的一封信刺激了他们。

4个月以前(也就是1971年3月13日),这位“密码杀手”从与旧金山隔湾相望的阿拉梅达县一个沉睡的小城普莱森顿给《洛杉矶时报》写信。如同他一贯的作风,十二宫多付了邮资--两张倒贴的罗斯福头像的邮票。按照他的老规矩,他在信封上用大字写着:“请速交编辑。”“航空邮件”字样占据了信封三分之一的空间。十二宫是一个非常没有耐心的疯子。他的信占据了《洛杉矶时报》头版的大部分--好像宣战一样用了加粗的黑体大字。

他总是这样开头:“这是十二宫发话了!就像我一直说的,我是毫无破绽的。如果这些蓝色怪物想要抓住我的话,最好挪动他们的肥屁股有点行动。因为他们越是只放空屁无所事事,我就越将为我的死后收集更多的奴隶。我的确不得不表扬一下他们,他们发现了我在河岸县的活动,但这只是容易的,别的地方还有很多呢。我给《洛杉矶时报》写信的原因是我不想他们把我和其他一些人一样,埋在后面版面某个不起眼的地方。”在信的末尾,他列出了一张个人成绩表:“旧金山警察局-0”,“十二宫-17”。

也许近日媒体的某样东西,可能是某个显著的词语,提醒了切尼和潘查里拉。十二宫用了“蓝色怪物”这个词,阿莫斯猜测指的是警察。“只放空屁无所事事”这种奇怪而粗鲁的表达方式,在密苏里、宾夕法尼亚和得克萨斯的拉伯克等地区广为使用。海员和水手都会这么说。也许作为前海军战士的斯塔尔也这么说。但是切尼说斯塔尔不这么说,不过他想起他的朋友经常说“按我的意愿行事”,这是十二宫在一封信里用过的一个流行术语。一开始的时候,十二宫隐瞒了他与南加州谋杀之间的联系(优哉游哉地准备晚些时候再利用这一点)。到此为止他的行动都还是可预测的--想要警察相信他是按照自己占星推算的日程活动,并且喜欢到与水有关的地方实施谋杀。之后,他不知疲倦地写信给《纪事报》,夸耀自己的暴行,并且向警察挑衅。但是写信给洛杉矶的报纸改变了他一贯的模式。为什么呢?也可能他曾在南部犯了个错误。也许他打算用写给《洛杉矶时报》的信来警告那里仍然记得他的人们。如果他真是这么打算的话,那么这封信的实际效果正好相反。

这封信恰好提醒了切尼,第一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让他看到了有关十二宫的合成画像和身体特征描述。某种东西使得切尼未能克服害怕立马站出来。有没有可能是这二人之间存在敌意,所以切尼才来指控斯塔尔呢?至少潘查里拉应该不属于这种情况,因为他知道是什么提醒了他。潘查里拉说:“突然之间,十二宫开始给我们附近的《洛杉矶时报》写信。这本身并没有什么,但是我怀疑斯塔尔是作者,而切尼则是非常怀疑。斯塔尔符合我有关十二宫的所有想法。十二宫应该非常聪明,和任何类型的权威人士之间都有很多问题。斯塔尔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但也容易感情用事。”潘查里拉觉得斯塔尔在每一方面都符合有关十二宫的描述。在给《洛杉矶时报》写信之后10天,十二宫又故技重演,寄了一张4分钱的明信片给《纪事报》,上面贴了一张画着林肯的邮票,邮票上的林肯低着头,仿佛在默哀一般,对面的人则在冰雪覆盖的森林营地里挖着地。“不要埋葬我”的字样似乎暗示十二宫生活中的某个人去世了。到5月时,这个疯子很具有讽刺意味地打电话请求帮助--请求在他杀更多人之前阻止他。

按键断断续续的咔嗒声和电传电报机持续的响声打断了探员们的理论分析。阿莫斯把刑事鉴定调查局的报告放在几小时前让他们闻风而动的黑色电话机旁边。打印出来的材料提供了基本的事实:文件号131151/社会安全号576-44-8882;出生日期,1933年12月18日--未婚--与母亲同住在北加州。兰斯塔夫注意到从1958年到1964年之间一连串的工作申请记录,其中包括:“未/已注册人员,沃森维尔公立学校。”还有一次被捕记录:“1958年6月15日,瓦列霍警察局逮捕证号60278,扰乱治安,1958年7月8日结案。”没有正在执行的追捕令。阿莫斯通过打电话逐渐增加了一些数据。他了解到嫌疑人斯塔尔的家里人还是有点钱的,他的父亲曾是一位多少有点名气的海军飞行员,3月刚刚去世--正是在那时,已经5个月未写信的十二宫又开始写信了。

而斯塔尔不是没有可能到过南部波莫纳以东的河岸县某个大学生被谋杀的现场的,他可能到这里探望他正在上大学的弟弟罗纳德,还有切尼和潘查里拉。罗伯特·霍尔·斯塔尔曾在20世纪50年代晚期和60年代早期就读于位于圣路易斯奥比斯波县的卡波利学院,想成为一名小学教师,甚至曾在大学北边的阿塔斯卡德罗州立医院教过心理失常的刑事罪犯。兰斯塔夫收集了一些新信息,写了一封信寄给了旧金山湾区--斯塔尔曾在那里居住、工作和捕猎过。

1971年7月19日,星期一

兰斯塔夫描述潘查里拉和切尼质疑的信件送到了阿姆斯特朗和托斯奇所在的坐落于布莱恩特街的总部。尽管外面夏日阳光强烈,但司法大厅却是一座巨大而寒冷的建筑--面积达750000平方英尺,有885个房间。早晨的阳光照耀着外墙上的金色大字“给所有人同样的正义……”送信人拿着信通过了金属探测器和带枪的保安,进了一部电梯到了四楼--凶杀和性犯罪分部就坐落于此。他停在了一扇门前,门上的磨砂玻璃用黑漆写着“454房间”。门上有个手工制作的铭牌:“城市动物园。”他看到里面的房间非常大,地板锃亮,竖立着灰色的文件柜,摆着木头的桌子。兰斯塔夫的这封信最终到了旧金山联邦凶杀案调查员约翰·麦克纳的桌上。

聪明博学的麦克纳以前曾是一位银行家。他已经和探员阿莫斯通过了电话,得知会有这样一封信。这会儿他正热切地审视着这封信,然后给切尼打了电话,“我们想要你设法获得斯塔尔的笔迹样本,任何获得的样本或者新的信息都直接寄给调查员托斯奇。”次日,托斯奇的搭档比尔·阿姆斯特朗打开了从曼哈顿海滩警察那里来的第二封信。这封信提供了更多更有吸引力的细节。脉搏开始加速跳动。墙上的老式黑钟似乎也滴答得更快了。

世界知名律师梅尔文·贝利很晚才从剧院回来,打开了自己在蒙哥马利街那间华丽的办公室。在蒂芙妮台灯温和光线的笼罩下,他的阔脸显得忧心忡忡。“胜诉之王”在想着十二宫和自己的朋友戴夫·托斯奇。托斯奇从未忘记他和这位律师第一次会面的情形。托斯奇回忆道:“电梯门一打开,就看见十几个电视台的人和记者围在那里,然后贝利走了进来,头上斜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帽檐一边紧靠右耳,一件长长的黑色羊毛衫外套从肩上垂下来。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长的围巾,至少要到他的膝盖,因为那围巾在他脖子上绕了十几圈。我告诉助理地方检察官:‘大人物到了。’这是贝利在作秀,进入挨肩擦背的法庭以后,他可能要花几分钟的时间来解下那条不可思议的长围巾。”

十二宫在1969年圣诞节前夕给这位满头银发的律师写信威胁道:“学校里的小孩子是不错的攻击目标,我认为我应该在某天早晨毁掉一辆校车。”贝利回忆说:“1969年,旧金山的报纸充斥着对十二宫个人犯罪的报道热潮,这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在湾区情侣幽会的地方攻击了3对情侣,还攻击了一个出租车司机。他将其中5人杀死,并在犯罪现场留下了他的标志。1969年10月13日(斯塔尔和切尼讨论22个月以后),十二宫威胁说要射飞一辆校车的轮胎,然后‘干掉那些从校车里蹦蹦跳跳出来的小家伙们’。警察开始保护校车,一些父母用自己的车送孩子去学校。公众都要发疯了,警察们找到十二宫的压力非常之大。”

基于某些理由,十二宫不仅在他的信里提到贝利,而且不止一次地打电话给他。从某种扭曲的意义上讲,或许是崇拜贝利在法庭上派头十足的声势(这种声势仅次于他自己),或许假定贝利也许能给他提供一根救命稻草。贝利曾经为米基·科恩(美国黑帮传奇人物)和杰克·鲁比(美国夜总会经营者,曾被指控谋杀了刺杀肯尼迪总统的疑犯李·哈维·奥斯瓦尔德)辩护。此刻,贝利沿着一架硬绳梯爬到了起居室里他那张15英尺高的独具特色的床上。他睡得很不踏实,无法逃脱这样一种想法:自己实际上掌握着可能破案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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