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晋上军与楚军左翼交战。晋上军主将狐毛在阵内虚设两面大旗,向后移动,佯装引军后退。接着,晋下军主将栾枝在阵后令士兵用战车拖着树枝奔跑,扬起漫天尘土,作败退状引楚军追击。
子玉上当,亲率大军奋力追赶。晋上军狐毛部且战且退,楚军紧追不舍。见子玉军中了圈套,晋中军主将先轸,当即率领最精锐主力部队由侧面拦腰横击。晋上军狐毛部乘势回军夹攻。左右同时猛烈冲杀,人仰马翻,刀枪搅拌肉泥,无数血肉头颅似暴雨倾盆,刷出道道猩红屏障,胀痛眼球;不断有人被死尸绊倒,未及爬起,又遭砍杀,汩汩血水漫地横流。
子玉无比慌乱,见楚方左右两军均已溃败,只能下令中军停止前进,而后往西南方撤退。晋军紧随追击,直追到楚军后方囤粮之地。
利用楚军粮秣、营舍,晋军休整了三天,然后又焚毁楚军的营舍。战后盘点,共俘获楚国战车100辆,步兵1000人。
城濮决战以楚联军全线溃败,晋联军全面胜利告终。
晋联军的胜利应了孙子的那句话:兵者,诡道也。《孙子兵法·计篇》中说,凡行诡道者,首先要设法伪装自己的真实企图,以假象掩盖真相,以形式掩盖内容,以枝节的、次要的过场冲淡主要的“剧情”。给对方造成虚幻的错觉,使敌手难以料定我方的本意。
譬如晋军,以假虎充真,以树枝弄尘,惑乱敌心。心理学研究表明,客观事物每时每刻都在影响人的感觉。可人的知觉范围又是有限的,并非所有的对象都能同样地被感知。人在对外界物体或现象进行知觉的一瞬间,总是习惯于有选择地将少数事物作为感知的对象。只有此时,这些对象才引起人们的特别注意。对象和背景差别越大,对象在背景中就越突出。
晋军正是运用对象与背景的反差关系,采取隐真示假的方法隐蔽自己,欺骗敌人。给对方造成知觉失误,导致其思维判断产生误差。
无论假虎充真虎,还是扬尘惑敌军,都是利用对象与背景的关系原理,造成敌方心理上的“盲点”,用假象制造对方判断上的错误,使其“顺情”而推理,自己则因势用计,避实而击虚,声东而击西,出其不意,夺取胜利。
因此,严格说来,城濮决战是一场诡异的心理战。现代战争,强调心理战,研究心理战,倡导心理战,殊不知早在中国春秋时期的战役中,心理战便有运用。远非一句“哎呀,中计”那么愚蠢。
中计,中的什么计?也许楚将子玉临死也没搞明白。在兵败回楚国途中,楚成王派人对子玉说:“你若回国,何以见申、息二邑父老?”
子玉清楚,如今不是丢脸,是压根儿没脸,一个没脸的人,还活着干吗?死了吧。于是,子玉在连穀自杀。
子玉输了一场大决战,还输掉心里的一些东西。自杀一瞬间,他脑海中是否浮现当年重耳逃亡到楚国的情景?是否泪流满面地诅咒楚成王?恨他没听自己劝告,杀掉今日成为中原霸主的晋文公?
说什么都多余,想什么都无益,刀抹脖子剑穿心,眼睛一闭不睁一辈子就过去了,再回头,也早忘了这一世的事儿。
得知子玉自杀的消息,晋文公喜不自禁,说了一句话:“子玉既死,就没有后患了。”
意思很明了--书写战争是我的天下!
晋军凯旋,在郑国衡雍修筑王宫于践土(今河南原阳西南),以备请周天子前来相会。郑国曾投靠楚国,看到楚军失败,非常害怕,便向晋国求和。晋文公大度,在衡雍与郑国结盟。周王到会,晋国将俘获楚国的兵车百乘,步兵千人,献给周王。郑伯以早先周平王待晋文侯的礼仪接待了晋文公。
接着,周王又宴请晋文公,还令卿士尹氏、王子虎和内史叔兴父任命晋文公侯伯,赐给祭祝乘车之服、王乘兵车之服,以及红色弓一把、箭一百、黑色弓十把、箭一千、虎贲三百人。赠物零碎,心意真挚。同时,周王又下诏,称晋文公为叔父,要他服从天子的命令,安抚四方诸侯,晋文公辞谢三次才接受。
周襄王二十二年(公元前630年)五月癸亥,卿士王子虎与诸侯会盟,这叫践土之盟。是当年齐桓公葵丘之盟后,又一次盛大的诸侯代表大会。大会在践土召开,会中宣布盟约:诸侯同心协力助王室,不相互侵害,谁背盟,天神下罚,使其兵败国亡,祸及子孙及老幼。大会一致通过并正式任命晋文公为侯霸。到会的诸侯们踊跃发言,亲切交谈,寒暄对饮,表面其乐融融,心里各有盘算。
大会在貌似祥和的氛围中缓缓落幕,春秋第二个霸主晋文公星光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