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利安，这里又没有塔利班份子，为什么还穿着布卡呢？”

我问自从懂事后就从没有脱下布卡出去过的米利安。

“我还是害怕，虽然现在他们被赶走了，但是万一哪天他们又重新执政了，他们一定会教训那些曾经不穿布卡出门的人的。”

在塔利班执政期间，米利安的姐姐曾由于不小心露出了一只手臂，结果在街上被毒打了一顿，所以米利安对脱下布卡非常敏感。塔利班认为女性该呆的地方只有两处，在家里或在坟墓里，所以他们极力反对女性出去工作或接受教育。米利安向我诉说的塔利班政府的规定不仅严格，在我看来更加可笑。女性没有男性陪同的话不仅不可以去集市，甚至连医院都去不了；未婚女性不得与未婚男性谈话，违者必需马上与对方结婚（什么？这都是什么规定啊？）；不可以吹口哨，也不可以使用带蜂鸣声的水壶；甚至连放风筝都不可以。如果塔利班份子继续执政下去的话，这里恐怕连鸟儿都会丧失飞翔能力吧。

“米利安，不会再有那种事情发生了，放心吧。”

“真的吗？其实我也很想脱掉布卡，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突发奇想的我向她提了个建议。

“我们来做一个游戏好不好？我穿上你的布卡，你戴上我的头巾，然后下午和厨师一起去市场，怎么样？”

“什么？”

我的话显然把米利安惊吓住了，她睁着大大的眼睛，胀红着脸定定地看着我。

“嗯，小姐，我们就要这么做。”

出门前检查好无线通话机，并在白板上记录好这次出行的内容后，我们便互换服装出发了。平生第一次没有穿布卡的米利安显得很不自在，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布卡是一种遮盖全身的面纱，先把像帽子似的东西戴在头上后，其他部分就会自然地盖在身上。不过这些布卡都会很长，所以走路时经常会被踩到。而且整个布卡密不透风，只有眼睛周围是用透明网做成的，所以呼吸起来格外费劲，在布卡形成的狭小空间里，我自己的呼吸声就跟噪音一样在衣服里不断传向我的耳朵。

遮住眼睛的网格做得密密麻麻，向外面看去，整个世界都被囚禁在了蓝色的网格里。所以要想看清这市场里的东西还真要费一番功夫。因为只有在视野的正前方有这些透明网格，所以是看不到周围事物的，这使得在过马路时尤为危险。因此都市里穿着布卡的女性步行者的事故率比较高。

突然听到厨师在叫我，所以本能地我就把头转了过去，可是却被布卡挡住了视线，这一下差点没和一辆马车撞到了一起。天啊，这破衣服，真是害人不浅啊。

仅仅穿了两个小时的布卡，我的视野就开始变得很模糊。内心也有些不舒服，就像被关在了一个密闭的小屋里，如果让我连着几天穿布卡，我非得患上禁闭症不可。而且，这个布卡的透气性很差，如果在夏天穿着它，一定会被热出一身臭汗的。不过我穿上布卡后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市场上没有人会知道我是外国人，他们也就不会盯着我看了，我的行动也自在了很多。

“哎呀，这哪是衣服啊，简直就是一个监狱。一个移动的蓝色监狱！”

回到办公室后，我边脱布卡边叹道，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也围了过来，他们都好奇地问起了米利安的感受，米利安羞涩地答道：

“感觉像是没有穿衣服。还觉得人们都在看着我并指着我的鼻子说‘看呀，她出门竟然不穿布卡’，头都抬不起来啊。”

想了想，她又添上一句。

“明天还是继续穿着布卡吧，等其他人都不穿了，我再脱了这个布卡。”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魔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