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的生日派对

少有人走的路 作者:(韩)韩飞野


“今天下午完成任务后有没有人要和我一起去游泳?”

午饭时间,来自新西兰的IT技术顾问向我们问道。

“你说什么?”

我们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昨天我去过一趟美军司令部,他们说从今天开始军队的游泳池会向NGO开放。”

这可真是从天而降的喜讯啊,光是听到“游泳池”这个单词就让我顿感凉爽。但马上,我们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托马斯那里,因为如果他说不可以的话,那我们也就和游泳池没什么关系了。看到我们期盼的眼神后,托马斯立即给几个相关部门打了电话。放下电话后,他说道:

“OK!不过条件是太阳下山之前,也就是晚7点30分之前一定要回到宿舍。中途我会用无线通话机联系你们,所以去的时候一定要带着它。晚上我们要集体乘坐世界宣明会的车辆去往那个地方。”

“哇噢!”

当天晚上,我们做完工作后就早早地回到了宿舍,整理好东西后,我们便赶往了美军基地。在游泳池旁边的草地上,许多美国士兵们光着上身正在享受着傍晚温暖的太阳,而在周围是许多放着可乐等饮料的冰盒。如果没有遮阳伞下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长枪,有谁会相信这里是个正在发生战争的地方呢。

穿了泳衣后的我急不可耐地跳进了水里!再一次扑通跳进去!直到我的手心都起了褶皱才恋恋舍地从泳池里出来。自从来到摩苏尔以后,身体第一次感到这么凉快。再一次扑通钻进水里,啊,终于有活着的感觉了!

现在每周日我们都会去一次教堂。因为我们收到消息说美军所占领的侯赛因的别墅现在是个临时教堂。虽然周日也是有工作要做的,但是我们被允许了一小时三十分钟的弥撒(译者注:基督教徒们为了纪念耶稣牺牲而举行的一种仪式)。别墅后有一个在战争期间受到破坏的建筑物,我们就把它当作圣堂,在中央摆放了一个十字架,并由一位长相俊美的军人神父来给我们主持弥撒。在这里,我们和大约50名左右的美军士兵一同听取了弥撒。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不必为了弥撒而专程去往美军部队,摩苏尔的几乎每个村子都会有一个教会。据说伊拉克有50多万名的基督徒,而且其中属摩苏尔地方的基督徒人数最多了,而我却一点都不了解。摩苏尔附近有一个叫尼尼微的地方,那是旧约圣经里约拿被大鱼吞噬了三天三夜之久后去传道的都城。

在摩苏尔城里,你不仅可以听到从穆斯林寺庙里发出的钟声,而且还可以听到教堂的钟声。从前我从几位韩国的传道士那里听说过,伊拉克的基督徒经常会受到迫害,但是我所见到的却大不一样。这里的基督徒不仅没有被迫害,反而受到了很好的礼遇。首先从他们的着装就可以看出来,女性们穿衣服很自由,外出时也不用带面纱,可以穿紧身的牛仔裤和短袖上衣,而且没有人会因此去指责她们。即使在工作的周日,这里的人民也可以正常地去做礼拜或弥撒。据说在侯赛因执政的时候,基督徒们也受到了比较公平的待遇。

市区里的有些教堂虽然屹立了千年之久,依然还是那么古色苍然。这里的人在礼拜的时候说的是耶稣曾经用过的亚美尼亚语,所以我一句话也听不懂,不过这里的赞颂歌真的很动听。虽然我不能听得懂他们的语言,但是能在这个以伊斯兰为国教的国家里参加教会,就已经让我感到很满足了。

在弥撒的最后部分更是让我感动不已。当神父说出“愿基督降落和平予大家”并用手触碰最前面信徒的手时,那个人会张开双手去触碰旁边人的手,这样就像波浪一样,每个人合着的双手都会一个个打开,好像一朵朵盛开的花朵,而这花朵也乘着浪把和平带给了我。

在摩苏尔,我的日常生活虽然很简单,却也不是碌碌无为。从早晨一直到下午,我都会去建筑现场工作,晚上我还经常要写给韩国新闻社一些稿子或者接受网上的采访一直到凌晨。其中最令我头疼的就是写稿子了,虽然我是个急性子,但写稿子就是快不起来。一篇新闻专栏对我来说,必须要熬夜才可以写出比较满意的文章。而这种文章我一周要写2~3篇,所以即使我两天睡一次觉也还是觉得时间不够用。即使前一天熬夜了,第二天的我也不可以偷懒。因为韩国方面的事务和这里的工作没有任何关系,无论多么累,也是必须要完成的

第二天就是我将在伊拉克过的第一个生日了。可是,早晨想把通宵写完的文章用电子邮件发出去,却怎么也登陆不上我的邮箱。所以我便在中午抽空给韩国方打了一个卫星电话。在这里,要想打卫星电话,就必须要到房顶上去才可以。在烈日下调好频率,并试播了很多次,大概过了10分钟,电话终于拨通了:

“喂,韩惠媛!是我,韩飞野。”

因为很久没有和她通过电话了,所以高兴的我就这样无礼地在电话上喊了起来。但是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的却是很客套的声音:

“嗯,飞野姐。我的手机快没电了,请您尽快说完。”

好不容易才打通的电话……今天还是我的生日呢……心里突然间很不是滋味,眼角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泪光。

最后我借用了联合国办公室的网络,终于把我写的文章发了过去,不过一整天我还是都查看不了我的邮箱。像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一定会有很多人给我发邮件的,怎么偏偏网络发生故障了呢,心情真是糟糕到了极点。看到一整天愁眉苦脸的我,队员们都很亲切的问我是不是生病了。

“嗯,心里不舒服……”

我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面这样回答了他们。当天晚上,队员们看到我为他们做了拌冷面后,一个个都乐地合不拢嘴。开心地吃着拌冷面的苏珊突然问道:

“飞野姐,这个不是要在你生日的时候吃吗?”

“嗯,对。今天就是那个日子啊。”

“What?(什么?)”

从那一刻开始,厨房就像被捅的马蜂窝一样热闹了起来。苏珊和托马斯为我做了一个小生日蛋糕,其他的职员们则在一个大的画纸上每人写上了一句生日祝福。不知道他们又从哪里弄来了红蜡烛,说过了12点就不是生日了,便在大半夜为我举行了一个生日派对。怪我没有提前通知的他们为我唱起了充满祝福的生日歌。托马斯还牵着我的手唱起了甜蜜的爱情歌曲《Love Me Tender》。我的鼻子酸酸的,手指也有点发麻了。是的,对于经常在外的人们,此时此刻在一起的就是一家人啊。你说如果连给我过生日的他们都不是家人的话,那谁才算是家人呢?

回到房间后,我盯着全家福照片看了很长一段时间。并且重新翻看了一遍在来到这里前韩国的同僚们给我精心制作的剪报。上面写满了圣经里的句子、诗句、简短的信、激励的句子等等,每一页都包含着他们真诚的祝福。其中,也有韩惠媛小姐给我写的一篇文章:

“亲爱的组长,每天我都会为你祈祷的。我爱你。”

唉,但是刚才怎么这样待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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