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夕羽稳住脚步抬起头来,看到那回过身来的背影。
一张陌生的脸孔。
剑刃般英挺的线条。
“小姐,你认错人了,我不叫凌秋离。”在凌夕羽踉跄的瞬间抓住她肩膀的手缩了回去,沿着那山脉般的线条而来的却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声音沿着介质而来。
那介质供养着我们的生命,那介质叫做空气。
——对啊,终于听到了,那从心间花盘上落下的三个字就叫做凌秋离。
——原来你不是,那个同样害怕迷路的人。
凌夕羽盯着面前那张英挺的脸,坠落下来的昏黄光线就飞快的消失在了天空里,被吹散了云彩的天空锋利的就像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的脸庞。
“幸好遇到了你,不然我还会继续迷路的。”
凌夕羽忽然就这么开口,用模糊的视线淹没了对方的讶异。
——幸好遇到了你,不然我还会继续迷路的,爸爸!
心底里一片落叶划过,滚滚轰鸣着……
24
这是春天的黄昏,被温和的季节里那日光烘焙得如此疲倦,懒洋洋的匍匐在地上。
楼道的出口,像摆放了一块毯子,供那些回忆踏过,变成一种源头。
走出去的一瞬间,发觉夜晚真的已经过早的来了,就在走过那弯折黑暗的楼道时,那些深邃的颜色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来了。
外面的街道,各种各样的生命像鱼般浮游在黑夜里,像一块又一块过度生硬的积木在搭建着一个脆弱的国度。
在污秽的地面上摆摊的小商贩,僵硬地站在饭店门口的迎宾小姐,染着黄毛的机车男,甚至是那低头走过墙根的野狗。都是一块又一块过度生硬的积木。
地摊帆布上那外表光鲜的低劣商品,迎宾小姐指甲上那廉价的指甲油,机车男叼着的半截烟头,甚至是那一撮被烧焦的狗毛。都是一块又一块过度生硬的坏积木。
就这么构成了我们生存的世界。
这里离黄浦江不远,有的时候许思躺在床上闷在被子里的时候耳畔也总会听到几下轮船的汽笛声,就好像是装在了心里,真切得赶也赶不走。
每每那悲伤的声音响起时,许思总是十分害怕,害怕自己的心也会突然启航,不知会开到哪里去了。
远处高楼顶端的天空里,一架飞机的导航闪灯以固定频率一下一下地亮着,在夜空里穿行过去。看上去特别孤独。
看着那渐渐消失在天边的亮光,许思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出来的目的——找到凌夕羽。
即使踏破蓝色的天空,捏碎黑色的夜幕!也要找到。
因为不要再看到另一个幼小的心被潮水所淹没,更何况这颗心和他的心一脉相承呢!
可是许思却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凌夕羽,这个像积木般搭起的世界里没有残留下一粒沙砾的影子。
许思只能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期望下一个迎面而来的人就是凌夕羽。
手机里无数遍的传来那个同样的声音,许思恨不得把手伸进手机里掐断那个声音的源头。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身边的那些东西仿佛是被堆砌起来的坏积木。
空气里有风吹来,夹带着江面上的湿气,吹进身体那细弱的毛孔里,混合在那温热而刺痛的液体里流向心脏。
许思抬起头,视线慢慢习惯了天空那浓墨般的色彩,也开始分辨出了那一整片近乎无限的乌云的轮廓。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到了眼睛里,睁大的眼睛闭了一下,那滴液体就沿着眼角滑落。
假如不去触摸它的温度,雨滴在脸上滑落的样子真像流泪啊!
啊,下雨了!
你在哪?下雨了,可别迷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