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亲王上前跪奏:“卫向书貌似厚道老成,实则诡计多端。今年会试山西中式八人,天下读书人义愤难填!他同新科进士陈廷敬属山西同乡,两家早有交往,却装作素不相识。他出任会试总裁,处处暗助陈廷敬。陈廷敬乡试点了解元,会试中了会元,都是卫向书从中安排!”
皇上瞟了眼庄亲王,道:“如此说来,朕就是个文章不分好坏的瞎子!”
庄亲王正不知如何回答,索尼忙说:“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臣以为陈廷敬毕竟不是草莽之人,文章经济自是不错,但是否当得起第一,只有卫向书心里明白!殿试之后,皇上没有点他状元,实在是圣明!”
鳌拜跟索尼这番话都是场面上的文章,早合计好了的。庄亲王以为有人替他帮腔,又道:“老臣以为,应革去陈廷敬的功名,从严查办!这样的读书人不杀,就管不了天下读书人了!”
皇上望望卫向书,道:“卫向书,你自己有什么话说?”
卫向书知道此事已成定局,说与不说都已无益,便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臣无话可说!只是说到今年山西会试中式八人,既无使襻作弊之事,更无暗收贿赂之实。随意治臣的罪便是了,万万不可冤枉了那几个读书人!”
鼓动庄亲王放刁的那干人这会儿都哑巴了。他们有话是不敢在这里说的,说了便是明摆着自己不干净。有的大臣觉得这事来得蹊跷,必有隐情,应将卫向书交九卿会议,不可草草裁夺。皇上却道:“朕以为不必了。近来四边都不安宁,朝中又屡起事端。朕已心身俱疲,烦恼至极。卫向书早有林泉之思,田园之想,就让他回家去吧。”
庄亲王听得皇上这么说了,顾不得失体,叫了起来:“卫向书十恶不赦,不能轻易就放过他了!”
皇上只当没听见,也不斥责庄亲王,道:“卫向书供奉朝廷多年,总算勤勉,可惜节操不能始终。朕念你多年侍从清班,略有建言,稍有微功,不忍治罪。着你原品休致,回家去吧!”
卫向书跪伏在地,道:“罪臣谢皇上宽大之恩!”
庄亲王胡搅蛮缠,叫嚣起来:“皇上,卫向书该杀!陈廷敬、明珠都该杀!”
皇上忍无可忍,拍了御案骂道:“博果铎!卫向书纵然有罪,也到不了论死的分儿上!陈廷敬一介书生,他犯了什么天条?你敢当着诸位臣工的面说出来吗?明珠随朕多年,日则侍从,夜则宿卫,朕怎么不见他有可杀之罪?朕念你有功于国,一再容忍,不然单是你咆哮朝堂就是死罪!送庄亲王回家歇着!”
早有侍卫过来半扶半拖,把庄亲王架了出去。大臣们心里都像有面镜子似的,早已看出里头玄机,没谁再敢吭声半句。
陈廷敬听说卫向书被斥退回家,并不知晓个中详情。他只是翰林院庶常馆的新科进士,宫阙之内的大事只能得之风传。回家同老太爷说起这事儿,翁婿俩也只能猜个大概。陈廷敬去卫向书府上拜访,门房说卫大人不想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