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合不上嘴,“真没想到,巴师傅还挺幽默的。”
夜幕降临,松林里亮起了红灯笼,洞天福地的滋味。不敢高声语,恐惊林中人,惟有飞蠓小虫围着灯笼打转。真正的知己,并不是在一起就有聊不完的话题,而是在一起,就算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巴某人和苏敏就这样,低斟浅酌,坐在一起发呆,仿佛贪恋眼前这分分秒秒。
见女人不怎么动筷子,巴立卓就说:“适当吃一点吧,也好有力气减肥。”
苏敏又是一通笑,央求巴师傅再讲个几好玩的笑话。巴立卓想了半天,就说了一段:“穷人养猪,富人养狗;穷人在家吃野菜,富人在酒店吃野菜;穷人上街骑自行车,富人在阳台上骑自行车;穷人想结婚,富人想离婚;穷人老婆兼秘书,富人秘书兼老婆。”
这次苏敏却没笑,反而问他:“老实交代,你有几个秘书?”
巴立卓张口结舌,嘿嘿直笑,打算鸣金收兵:“咱们走吧?”
女人不肯:“急什么?再坐坐嘛。”
夜深了,客人们纷纷离去。巴立卓试探着问女人,“这么晚了,你先生不担心?”
“没什么,我们各忙各的。”
归途显得飞快,又见城市的灯火和高高低低的店铺。昏黄的路灯照耀之下,空旷的大街笔直延伸,给人以前途无量的错觉。巴立卓不知道,自己费了二十年心血打拼的道路,还能走多远?
人与人之间是有感应的,苏敏说:“听刘宇说,你聪明能干的。”
“自古才运两难济,有才干的人运气都不好。”
“呦,有这么自我标榜的吗?再说了,你何至于这么灰心丧气?”
巴立卓有些难为情地笑了,“刘书记在北京呢,看奥运会去了。”
“呵呵。每个周末的机场侯机室里,都有许多省里的名流。为什么呢,飞北京疏通关系、跑门路去了,没有谁傻乎乎地等着上边栽培。”
巴立卓心头一震,这个女人太不寻常了。地球上只住着两种人,一种叫女人,一种叫男人。男人这种动物,往往有大计谋,却缺乏小心计;女人这种动物往往大事糊涂,小事却精明。但是,坐在自己身边的苏敏可是例外,她小事精明,大事也不乏计谋。
想到这里,他就把自己的处境告诉了苏敏,坦言想换个重要的位置。网通就要与联通合并了,兵荒马乱之际,不知道谁能为自己做主,所以一筹莫展。其实前几天,巴立卓和乔月贤策略地谈过此事,看上去领导挺通情达理的,可实际上什么都没答应。正应了一句话,永远别对领导心存幻想,他能吃肉,你混口汤喝就不错了。
“樱桃好吃树难栽,幸福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一只馅饼是白白从天上掉下来的。如果你没有后台,没有关系,没人帮着说话,就等于没有机会,即使有了机遇,也只能擦肩而过……”
“我现在越来越发觉,你能送我一只大馅饼。”巴立卓心服口服。
“不管你们电信行业怎么整合,总要归省委省政府领导的。”
“你的意思是?”巴立卓扭过头来,苏敏也在侧脸看他。对望了一下,女人忍不住诡谲地一笑,说:“我和省长秘书有过一面之识,陆教授和他非常熟悉,你想不想走这条路子?”
“想,非常想。”人生的不确定,其实很折腾人。谁也不知道迈出的下一步是一脚踏上红地毯,还是踩着一个地雷。重要的是,只要机会一出现,就要死死地抓住它,把你的力气使用到最极限,不能有丝毫的放松。至于成败利钝,那就真要看老天爷的了。
车子停在了苏敏居住的维纳斯小区门前,是说声再见的时候了。
女人先把腿放在车门外,站起前回眸一笑,“谢谢你,什么时候再邀请我郊游?”
“随时随地。”巴立卓大献殷勤。
女人带上车门,消失于门岗后面的灯影深处。这也是一场小小的别离,巴立卓摸了摸自己的脉搏,心跳正常。